zhimizy

作者：未知
字数：187349
第75章：职工堵路

　　在李强看到林诗韵的同时，林诗韵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对，清丽的脸换了好
几个表情，最后林诗韵的目光如触电般的躲开了，又看到李强身旁的林涵，微微
一呆，目光在林涵和李强身上来回看了几眼。

　　李强与林涵穿过空荡汤的马路，跑到街对面，林诗韵这会儿才看见李强，稚
气而，李强正准备开口，林涵却先他一步，看了看路中间的小床，回头问中年人
：「林叔，芬姨的身子不能吹风，你们怎么能把她放路中间？」语气有些急切。

　　「又有什么办法？」年届四十的林红旗人长得精瘦，脸狭长，眼角布着细密
的皱纹，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无奈都吐出来：「再筹不到钱动
手术，你芬姨说不定就站不起来了，她同事要拦路请愿，你芬姨坚持要来的。」

　　「你们也能由着芬姨的性子，留下病根怎么办？」林涵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了：「诗韵，你跟我把你阿姨搀回来。」

　　李强已经在一边看呆了一会，林涵这是认识林诗韵他们一家？回过神来他插
话道：「林涵姐，你们认识？」

　　「我家旁边那个酒馆就是她家开的。」林涵愣了愣：「怎么你们认识？」

　　「这是我们学校的校花，林诗韵。我怎么会不认识…不过人家不一定认识我
了。」李强笑嘻嘻的盯着林诗韵开口。

　　「小思，他是？」林红旗伸自然注意到少年和林涵是一起的。

　　「哦…他是我老板…」林涵应了一句，焦急的说：「钱的事，我帮你们想想
办法，我可以从公司先帮你们借点？」

　　林涵说着扯了扯李强的衣襟，显然是希望他能说句话，安慰一下让困难逼得
走投无路的一家人。

　　林红旗愣了一愣，一个女儿的同学成了林涵的老板？他嘴里却说：「小思，
你的好意，叔跟你芬姨心领了，你为你妹妹的病，从公司借钱，生出这么多事情
，叔跟芬姨不能害了你。」

　　「这跟在新丰公司不一样，我现在是给他打工。」林涵急切的说，又不知该
怎么解释，轻轻拿脚踢了踢李强：「你不会看着诗韵阿姨从此就站不起来吧？」

　　「我？」李强回头见林涵为别人的困境急得含泪欲滴，真是心思单纯的女人
，林诗韵一双微红的眼睛也定定的看着自己，好像期待什么，舔了舔嘴唇说：「
纺织一厂的问题解决掉，不就好了？」

　　「一时半会哪里会解决掉？」林涵泄气的说，李强根本就没有出手帮林诗韵
家解决困难的心思，伸手夹着他的腰肉要掐他。

　　李强侧头见林诗韵咬着嘴唇，她眼中满是委屈与痛苦，绝美无瑕的脸有些扭
曲，有些不忍的说道：「林诗韵阿姨的事情，我总不会袖手旁观的，林诗韵都没
有开口说声话，我还以为她自己有办法解决呢？」

　　「我…」林诗韵一肚子的委屈，她只与李强见过一面，而且对他没有好印象
，见李强又这么说，林诗韵娇嫩欲滴的红唇都快咬破了，大颗的泪珠子挂落到她
白玉无瑕的脸颊上，讫求李强的话，却万万张不出口。

　　林涵有些不解的抬头看李强一眼，明明一件好事情，一定要摆出挟恩索报的
样子，惹得诗韵反感才高兴，诗韵这女孩子，心性高得很，这样做，只会加深她
心里的逆反。

　　林红旗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情，听林涵的口气，李强这少年似乎很有路子，早
听林涵的叔叔林海山说家里遇上了贵人，林涵的事解决了，莫非就是这少年？只
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开不了口求女儿的同学。

　　李强倒没有想故意为难林诗韵，她这么大的反应，这么大的委屈，也是误会
自己很深所造成的，见林红旗一付欲言难吐的样子，不敢太摆姿态，忙说道：「
等城南区政府的人过来，看能不能说上话。」

　　李强与城南区区长宋培明只匆匆的见过一面，不晓得他对自己有没有印象，
就算有印象，也只是把自己当成十八岁的少年，只怕不会重视，林诗韵阿姨的事
情好解决，按林涵的意思，从公司帐上划出几万元钱，李强根本不会心疼，只是
他心里却存了利用这事的心思。

　　一辆面包车从西边驶过来，还没有等停稳，一个中年人就打开车门跳下来，
差点因为车子的惯性摔倒，让李强意外的是这人他认得，他就是高中同学刘胖子
的叔叔刘复。

　　这时李强才想起，刘复之前好像就是在纺织厂管业务的副厂长，是个好人，
也有经营的能力，但是他没有决策厂子命运的权力，莫非李安国进了监狱后，刘
复接过了厂长位置？

　　此时的刘复穿着黑色的西装，头发凌乱，满脸愁苦，正处在停产的厂子、闹
事的职工、频加压力的区政府这三者之间的夹缝里煎熬着，他现在能做的事，十
分有限。

　　站得远，听不清刘复正跟职工说什么，看着人墙有些扰动，很快又恢复原样
，想必刘复的劝说没有起什么作用，站在人行道两侧旁观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说
宋培明区长马上就到。

　　李强拨了拨林涵嫩腻如玉的手臂，看着她戴在手腕内侧的腕表，到了下班的
时间，这里马上就要形成通行的峰潮，市政府离这里不远，不晓得唐学谦是不是
躲开市政府里正焦急的观望这里的形势。

　　一辆黑色公务车与一辆警车从东边接近，宋培明走下来，隔得远，看不清他
脸上的表情，想必他从市委、市政府那里过来，一定挨了训斥，李强见林涵正捅
自己的腰，让自己去跟宋培明说话去，头疼的很，真把自己当成可以在官场搅风
搞浪的神奇少年了？

　　「小强你怎么也站在这里看热闹？」李强回头一看，刘胖子的阿姨周姨站在
身后，风韵迷人的脸上有着乍然相遇的喜悦。

　　入秋的时间不长，现在是乱穿衣的季节，刘复穿上秋装，周姨还穿着一身淡
紫色的雪纺绸连衣裙，她有些微胖，简约优雅的大格纹，亮光闪闪的水钻扭扣缀
满低开的领襟，露出小片雪白的丰肌，外加了一件乳白色的针织开衫。

　　李强心想这身时装穿林涵身上不晓得要迷倒多少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周姨
也算是个美妇，朝她点点头，说道：「周姨，刚经过这里…」

　　林涵、林红旗、林诗韵父女，他们的注意力在纺织厂职工那里，只回头看到
了周姨一眼，没有搭话。

　　「马上就是通行的高峰期，宋培明这次麻烦有些大…」周姨皱着眉头，看着
路那边，上次五味楼开业时她也在，看到唐学谦、周富民两人给李强的五味楼站
台时，就猜测李强对海州官场里的人事也很熟悉，很随意的跟他聊了起来。

　　「你认识城南区的区长？」李强看了周姨一眼，记得她之前是在城南区财政
局工作，认识宋培明很正常，听她的口气，好像蛮担心宋培明的。

　　「嗯，我家老刘算是他的部下，两家关系还算好…」周姨的丈夫叫刘复所在
的纺织一厂是归区里管辖的，与宋培明有关系也是很正常的事。

　　李强往后退了几步，与林诗韵她们拉开点距离，看着周姨，问道：「宋培明
最近压力有些大，你也清楚？」

　　「瞎说什么呢？」周姨淡妆轻抹的脸莫名红了一下，李强心里一动，他现在
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了，看周姨样子难道是和宋培明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往来
？

　　「周姨我想你请我帮个忙。」李强笑了笑，指着躺在小床上的刘芬，说道：
「那个是纺织一厂的员工，去年夜里加班回家，遇到车祸，脊椎损伤，还需要动
一次手术才有可能站起来，这算工伤，治疗费用应该由厂里出。不过纺织一厂的
情况，你也清楚，有半年发不出工资了…」

　　「小张经理跟她认识？」周姨疑惑的看着李强，心想李强这种背景别人猜不
出深浅的人，真想帮一个人，也不用求到自己的头上来。

　　「她是同学，我跟她不大熟，所以才请蒋姐帮一下忙。」李强说道。

　　周姨的小男孩刘胖子和李强是高中同学，两人玩的较好，李强时常去她家玩
，将近三年时间，比起小男孩的其他朋友同学，李强留给她极深的印象，所谓背
景还是次要的，周姨心里可清楚，李强的头脑不是一般少年能比的。

　　周姨睁眼盯着李强英俊迷人的脸，半开玩笑的说道：「小事不能劳动你这尊
大神，只是我能做什么？」

　　「周姨你这样说就是在损我了！」李强微微一笑接着正色道：「马上就要形
成人流高峰，纺织厂的职工再不撤走，问题会很棘手了。城南区政府也不能只是
空口承诺而不拿出点实际行动出来，你找宋培明，让城南区政府财政掏钱解决那
人的手术费，至少能缓解纺织厂职工眼下的情绪，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再说…
」

　　周姨愣了愣，说道：「纺织厂职工的医药费不应当从区里直接报销…」

　　「特事特办，哪有那么多规矩？宋培明堂堂一个区长，这点权限都没有，还
是说现在的胆子小了？」李强皱着眉头。

　　周姨有些迟疑，在宋培明风光无限时，这么做自然会让人称道，但是在风雨
招摇的这会儿，却要承担额外的风险。

　　周姨知道李强与海州市的官场渊源很深，就怕他不知道下面的龌龊事，小声
的提醒他：「区里的财权不在宋培明手里，如果有人故意阻挠，今天许下的承诺
还是无法实现，只怕以后会更被动…」

　　李强眉头皱了皱，这女人怎么这么为宋培明着想？他嘴里却说：「那你去告
诉他要是无法实现我就以企业名义捐款…这一直堵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周姨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堵在路中间的人墙走过去。

　　林涵一直在听两人对话，担忧的问：「她过去能有用？」

　　「她是刘复的老婆，说话有点份量的。」李强笑了笑：「政治倾轧而已，都
是老手，宋培明怎么会不知道顺着杆子爬上升，难道还真甘心一沉到底？」

　　李强之前还愁跟宋培明搭不上关系呢，没想到周姨送上门来，林涵费着脑子
，理解不了李强的意思，毕竟在她的心里，宁可永远不要跟官场沾上一点边。

　　「小思，」林红旗在那边望过来：「她是你的朋友？」

　　他看见李强与周姨在一边小声说了好一阵子话，说完话周姨就朝路中间纺织
厂职工形成的人墙走过去，不晓得他们在这边讨论什么东西。

　　林涵拽着李强走过去，见林诗韵清秀明丽的眼眸里藏着焦急的期待，咬着嘴
唇楚楚可怜的样子，想李强在她面前表现表现，侧头却见他脑袋歪到一边，根本
就没有正眼看林诗韵，觉得他在闹孩子气，无奈的笑了笑：「她是刘复的妻子，
跟宋区长认识，看能不能找宋区长帮芬姨解决医药费的问题…」

　　「啊…」林红旗看得出那女人是听过李强的话才跑过去的，想不到他刚才那
话真不是随便说说，回头看见周姨走近人墙，隔着人墙跟对面的政府人员在说话
，人墙分开一道口子让她过去，只见她朝宋培明耳语了一番，两人就走到公务车
后面交谈起来，一边说话，一边往这里看。

　　离的远，两人脸上的表情也看不见，更猜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林红旗担忧的
问：「区里怎么会同意报销医药费？」

　　他也知道，城南区困难的不只他一家，这道口子扯开来，城南区财政难道能
解决辖区内所有困难职工的问题？过了一会儿，周姨与宋培明谈完话，周姨退到
人行道上，宋培明从工作人员手里拿过便携式喇叭，重新走到人墙面前。

　　便携式喇叭的功率有限，声音传到这里就听不真切，林红旗、林诗韵父女挤
到前面去，林涵扯了扯李强，希望走近一些，李强没有动弹，说道：「站这里一
样。」

　　宋培明一手拿着喇叭，一手指着卧在床板上的刘芬，想必正拿刘芬的工伤说
事，原先堵在路中间的人墙不那坚决了，两头的人也聚到中间来，形成一团，接
着就看见刘复站出来说话，表情很激动，远远听得见他「要相信政府」之类的话
。

　　几个人将刘芬躺的床板抬起来，林红旗、林诗韵跑过去帮着搭手，纺织厂职
工都退了街对面，公务车、警车、纺织厂的面包车都开了路边，刚刚站在路边无
法控制局面的交警再次走到马路中间，忙着恢复交通秩序。

　　林诗韵在街对面朝这边挥手，林涵问李强：「要过去吗？」

　　李强苦笑着摇摇头：「我们的事情还刚开始…」眼睛望着东边，林涵循着他
的目光望过去，周姨正逆着人流往这边走。

　　「要不我先走吧。」林涵有些心慌，有些手足无措。

　　「林涵姐，不用怕，你为我做事早晚要见人。」李强抓住林涵有些冰凉的手
，不让她消失在陌生的人群里，用力的捏了捏，凝视着她惊惶失措的眼睛：「至
少还有我在你身边，不需要躲的。」

　　「小强，晚上有没有时间，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宋区长想请你们过去聊
一聊。」周姨逆着人流小跑过来，气喘微微，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

　　「哦，那我们就站到边上等他。」李强放开林涵手，走到路牙子上。

　　差不多经过多半个小时，道路才恢复通畅，纺织厂的职工都还在街对面的小
广场上，宋培明、刘复还在给纺织厂职工做思想工作，随宋培明过来的警察正疏
散人群，不让他们站在那里围观堵塞交通。

　　李强、林涵、周姨跑过去，站在外围听宋培明给新光厂职工做思想工作：「
…政府不会对职工群众的困难视而不见，纺织厂的问题，区委、区政府正积极的
筹谋划策，不仅仅对你们要有个好的交待，区里往新厂子投入这么多的资金，也
不能打水飘，区里会挤出一部分资金，安顿困难职工的生活问题，刘芬同志的工
伤，由区政府向人民医院打招呼，现在就安排住院，先动手术，手术费等新光厂
正常运转起来再支付…」

　　李强听了宋培明的话，心里就开始有些忐忑了，他之前说的是指如果区里困
难，自己可以捐助区里，帮林诗韵一家，而不是指所有困难职工，用这个买宋培
明的结交，而宋培明现在的话明显指的是所有困难职工。

　　看见周姨她们走过来，低头跟纺织一厂刘复说了两句话，就走了过来，等看
清李强的脸，愣了愣，刚才周姨自然已经跟他提过李强，只是现在看到这张年轻
的脸宋培明还是有些不确定。

　　「宋叔叔，看到我很奇怪？」李强心想在开学前的酒席上还是给宋培明一些
印象，笑了笑，从容不迫的注视着宋培明。

　　「宋区长，你认识李强？」

　　宋培明迟疑不定，沉默着不说话，猜不透李新林的小男孩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对李强印象当然深刻，能让唐学谦主动站起来敬酒，周富民和唐学谦为他酒
楼站台的，全海州市都没有几个人够资格，不要说还是刚读大学的少年。

　　纺织一厂厂长刘复在那边指挥人抓着床板的四角，将不能站立的刘芬抬到面
包车里，林红旗站在车门口往这边看了看，正犹豫要不要走过来打声招呼，林诗
韵已经钻进面包车，娇艳的面容从车窗里露出来，表情很复杂。

　　李强看着宋培明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说道：「宋叔叔还有没有兴致跟我说
话？」

　　「你叔呢？」宋培明迟疑的看着李强，他还是没办法拿李强平等对待，在他
想来，唐学谦和周富民因该都是看在李新林的关系才会帮李强站台，如果是一个
市长也就算了，可是同时站台的是杭州市一二把手两人，这关系就太硬了，他也
正犹豫着要不要找李新林拉拢一下关系，他家小子却跳到自己面前。

　　「我叔叔不管我的事情。」李强撇了撇嘴，他还真怕宋培明恼羞成怒、拂袖
而走，但是也不能在他面前弱了气势：「宋叔叔似乎认定我不能帮你解决眼下的
烦恼？」

　　宋培明一个区长，怎可能当众拉下脸求一个少年，瞥眼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林
涵，职业女性打份的林涵，戴着黑玳瑁框眼镜，天生丽质的她此时更多的体现一
种知性之美，身材更是凹凸有致，宋培明禁不住多看了一眼。

　　千叮咛万嘱咐，看着三四十号职工将胸口后背的字幅扯掉之后纷纷离去，纺
织一厂厂长刘复才松了一口气，身上的中山装都让汗水浸透，小跑过来：「宋区
长，今天你说的事…」

　　「嗯，我让刘主任明天就亲自陪你们去人民医院，先办理住院手续，我会催
促人民医院尽快拿出手术方案进行治疗…」宋培明说道：「纺织厂再闹这样的事
，我下来之前，先把你给捋了。」

　　「那你赶紧把我捋了吧，」刘复腆着脸苦笑着说：「我八十岁的老娘挂三天
吊滴了，我都没来得及去看她一眼，万一一眼都看不着，不孝的罪名就大了。」

　　「你能说这话，就不是什么孝子，」宋培明让刘复气笑了：「找人文人墨客
润下笔，至少你能评个先进个人，行了，别贫嘴，纺织厂的事不能一直拖下去，
你快滚回去想想办法。」

　　「周厂长不留下来？」李强问道。

　　「哦？」宋培明看了看李强，迟疑了一会儿，对刘复说：「你去说一下，让
车先送那个刘芬一家人回去，你留下来，还有事情。」

　　刚才蒋经惠将宋培明拉到一边说话，刘复并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他对城南区
官员之间的倾轧也不是很清楚，他只关心纺织厂的问题能不能很快得到解决，扭
过头看了看李强、林涵、周姨三人，点点头，说道：「我跟刘主任说一声。」

　　刘复朝面包车跑过去，从黑色公务车里下来一个人，小溜着跑过来，将手里
的大哥大递给宋培明，小声的说：「唐市长的电话，找你问情况…」

　　宋培明接过电话，眼睛却看着李强，李强无奈的笑笑，知道唐学谦询问这边
的情况，伸出手贴到耳朵做出要打电话的手势，宋培明在电话简要的将情况汇报
了一遍，将大哥大递给李强。

　　「你怎么在那里？」

　　九四年模拟通讯网络的信号质量很差，造成声音失真，李强听出是唐学谦的
声音，挠挠脑袋，对着电话说：「刚巧在前门玩，遇到宋叔在这里疏导纺织厂堵
路的职工，还以为你跟唐伯伯你会出面，害我白等了这么久？」

　　「这事由市里出面不合适…」

　　第76章：承包经营

　　这个夏天，发生太多的事情，足以重塑李强在唐学谦心目的形象，再加上李
强和唐婧的关系，所以才会一本正经的解释，李强知道叔叔为什么会这么说，都
害怕牵扯进来却解决不了问题，会造成负面的影响。

　　李强手托着额头，从手指缝里观察宋培明脸上的表情，对着电话说：「唐伯
伯，林涵现在在帮我做事，我想承包纺织一厂的成衣车间。」

　　唐学谦在电话那头显然不知道李强这话是说给宋培明听的，他在电话里沉默
了一会儿，才说道：「林涵的事你不用跟我报告，纺织一厂的事你今晚来我家一
趟。」

　　「我找宋叔叔有些事情，唐伯伯是不是要找宋叔叔回市政府汇报情况？」

　　唐学谦在电话说：「不用，有事电话联系，你让宋培明接下电话。」

　　李强将大哥大递给宋培明，没有再说几句话，电话就掐断了，宋培明对刘复
说：「大家都累一天了，安排着地方吃饭。」见刘复转着眼珠子挠脑袋，又说道
：「我个人掏钱请你们，不要转弯子考虑那些路面摊。」

　　刘复嘿然一笑，转头看了李强、林涵、周姨，说道：「不敢唐突宋区长的贵
客。」

　　「前门、蒋村都是宋叔叔的治下，要不我介绍个地方？」李强今晚本来是要
去林涵家里做客的。

　　宋培明已经从他跟唐学谦的通话中，听出李强的目的，隐约听出些什么，心
想既然唐学谦能屈尊敬他的酒，自己不过是快下台的区长，请他一顿酒，也算不
上太没面子，笑着说：「那就听你的…」

　　李强侧过头对林涵说：「你跟诗韵他叔叔说，宋区长在他的酒馆里掏钱请我
们吃晚饭。」

　　「啊！」林涵愣了愣，刘复拍了拍大腿：「对头，刘芬她男人好手艺，不过
餐馆有些破旧，怕是怠慢宋区长。」

　　周姨笑着说：「林涵也住蒋村，跟刚刚那一家人是邻居，简陋些，没有一点
关系…」

　　听周姨这么说，宋培明又看了林涵一眼，蒋村那块儿，可是海州的贫民区，
以她的身份，就算老家在那里，也应该早搬出来了，只是别人家的私事，不便细
问。

　　「刘叔叔要不要叫刘胖子一起过来？」李强这时才和刘复打招呼。

　　「不用，他在复读住校，今晚不会回家。」刘复笑眯眯的回道。

　　林涵跑到面包车跟前，跟已经坐进车里的林红旗说晚饭的事，刘芬躺在铺着
被褥的床板上，昂起身子，讶异的问：「宋区长能去我家那个破店吃饭？」

　　「李强指定要去的，没人反对，所以要麻烦林叔了。」林涵心想林红旗一家
闹腾大半天了，应该让他们回来歇一歇，明天还要赶到去人民医院住院治疗，心
想李强到底有些小孩子脾气，却没有想到林红旗、刘芬夫妇听到这话却是完全不
一样的感受，宋培明当众答应先送刘芬去人民医院动手术，但是他们还是有一些
担心，这年头，政府空口说白话的例子多了，宋培明愿意领着一伙人去他家的小
酒馆吃饭，那敢赶情刚刚说的话没有要骗他们的用意。

　　对于平头百姓来说，区长县长就是天大的官，能到自己家酒馆吃饭，欣喜还
来不及，怎么会觉得麻烦？

　　「行，小思，你去问问李强还有宋区长有没有什么偏好，我马上就回去准备
。」林涵回头看了看，李强已经走到她身后。

　　李强头探到里面看了看，车厢里的光线有些暗，只看见林诗韵晶晶发亮的眼
睛，没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对林红旗说：「林叔，麻烦你了，不要刻意准备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就是先回去把手写的菜单改一下，每样菜的价格提高十倍，把
宋培明吃穷再说…」

　　「瞎说什么，」林涵瞪了嬉皮笑脸的李强：「明知道麻烦，还往林叔身上推
？」

　　「不麻烦，不麻烦…」林红旗心头的大石落下，能迎区长进门吃饭，这么好
的机会，哪里肯错过，却听见刘芬躺在床板上说：「诗韵，坐在这里跟木头鱼一
样，怎么不见你招呼同学一声？」

　　李强的眼睛适应车厢里的昏暗，林诗韵坐在里侧的座位，僵着脸，表情淡漠
，大概以为到他家酒馆吃晚饭是为了炫耀，撇着嘴笑了笑，对躺着的刘芬说道：
「诗韵在学校跟我关系可好了，这会儿是不好意思…」

　　还要再瞎说一通，腰肉吃痛，给林涵狠狠掐了一把，忙扭过手去抓林涵，趁
着别人不注意，握着她嫩滑的小手揉了揉，却让她猛的抽回去，侧头看了看她，
满脸红晕的瞪着自己。

　　「你怎么不去陪宋区长他们？」林涵问李强。

　　李强笑着说：「得留些时间给他们交流交流…」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宋培明
又将周姨和刘复拉到一旁在说话。

　　好一会宋培明才招手把刘晋炎打发走，与周姨、刘复钻进公务车里，亲自开
到面包车旁，摇下车窗对李强说：「上车吧。」

　　李强看了林涵一眼，见她颔首露出为难的表情，笑了笑，让她钻进面包车跟
林诗韵一家人坐一起，他则钻进黑色的尼桑公务车，坐到宋培明的身边，见他的
目光看着面包车那边，知道他认识林涵的身份。

　　「林涵是我公司的经理人。」

　　「哦…」宋培明轻轻应了一声，他听出李强话里的意思，就算有什么内幕，
他也不会去瞎猜测的，发动车子，跟着面包车后面，朝蒋村方向开过去。

　　两臂宽的床板搁在面包车厢里，后排座椅都拆了起来，林红旗从副驾驶位上
，林涵与林诗韵挤到一张座椅上。

　　林红旗单臂环抱着靠背，扭过头来问林涵：「李强家到底做什么的，宋区长
怎么会听他的话？」

　　面包车司机是纺织一厂的职工，跟刘芬、林红旗很熟，一边开车一边说：「
芬姐，那小伙子，长得很帅啊，林哥打听人家家底，打算给诗韵找婆家？」

　　「胡说八道，等我能站起来，把你嘴撕了，那小孩是诗韵的同学…」刘芬躺
在床板上，后背垫着被褥，喜气洋洋的，可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小周，等会
帮你林哥搭把手，在旁说多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宋区长招你进区里给他开车去…
」

　　「借你吉言，给刘复开车，工资拿不到不说，还得自己往里贴油钱，」周文
斌笑着说：「诗韵同学家境不错啊，脚下那双皮鞋能抵我们几个月工资，这么点
年纪，就能跟宋培明说上话，诗韵你同学家到底是做什么的，看他蛮喜欢你的，
你要把握住机会哦？」

　　林诗韵自己也不知道，她看了林涵一眼，听到周文斌这么说，心里有些不悦
：「他能穿那么好的鞋，还不是他叔叔贪污受贿来的，有什么值得稀罕的？」

　　「瞎说什么？」林红旗回头瞪了一眼：「人家帮家里这么大忙，有你这么说
话的？」

　　林涵对李强很有好感，听了林诗韵的话却有些气愤，淡淡的道：「他叔有没
有贪污我不知道，不过李强手里就有着一家月入百万的酒楼，现在又开了家新公
司，想来也用不着他叔贪污了。」

　　「啊…这么多？月入百万…一年岂不是一千万？」周文斌惊叹道，专心致致
的开丰，不再作声。

　　林诗韵扭过头去，坐在位置上一声不吭，心里却有着强烈的落差，她家以前
家境也就能温饱，家境越是贫寒，出生的孩子自尊心越强，性格也越好强，林诗
韵就是这么一个女孩，可是阿姨出车祸后，状况直转而下，家里条件虽然不好，
她的那点自尊心被打得体无完肤，如果今天这事没有解决，她都有利用自己美色
去求赵思明的想法了。

　　今天李强的出现，他的能力，让林诗韵平静不了，心里更是复杂，两相对比
差距如此巨大。

　　刘芬幽幽一叹，说道：「要是能贪污受贿，那也就好了…」语气里倒是非常
的羡慕。

　　林涵听了，心里一酸，并不觉得刘芬世故，谁要像她这般半死不活的躺上大
半年，每天都想著有可能永远站不起来，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而真正处在那
个位置，也少有人能克制自己。

　　林诗韵年轻单纯的少女心扉，听到这样的话，却觉得羞辱，埋着头，默然不
语，蒋村就挨着前门，虽然路上有些堵，十分钟就到林诗韵家所在的青石街，刘
芬同纺织厂的职工去堵路上访，左邻右舍都知道，这会儿看见两部车前后拐进来
，还有一部车是政府公务车，以为刘芬给当成闹事人要被抓起来，都围过来看究
竟，林涵叔叔林海山。

　　林涵先下来，招呼叔叔他们先将刘芬抬到里屋去，刘复从后面的公务车跳下
来，朝着围观的人群拱手，大声说道：「宋区长知道我们纺织一厂职工生活困难
。特意走进困难职工家庭来走访民情，并答应由区政府出面，安排刘芬同志住院
治疗。现在，请宋区长给大家讲几句心里话。」

　　李强倒觉得刘复是个妙人，敢当众为难宋培明，也不见宋培明气恼，想必两
人私交不错，打开车门跳下来，朝围观的人群拱拱手，说道：「纺织一厂的问题
，区里正在抓紧研究对策，刘芬同志的问题，区里不会袖手不理，今天主要抓老
朋友喝酒，没有什么话说…」拱手进了屋子，还真够简陋。

　　李强与周姨、刘复也随后进了屋子，林海山与几名邻居将刘芬连床板抬到里
屋，这时候正低着头要往外走，林涵没有跟着出来，估计留在里屋帮着照顾刘芬
。

　　李强知道林涵不方便自作主张将叔叔留下来一起吃饭，抬头唤住林海山，说
道：「林伯伯，留下来一起喝酒，宋区长请喝酒的机会很难得。」

　　林海山只当李强开玩笑，嘿然笑着说：「家里都烧好饭了，你陪宋区长好好
吃饭。」

　　林母这时候听出味来，李强从下车就大包大揽，赶情是宋培明请他的饭，真
是有好戏看哩，抬头对林海山说：「李强请你哩，你倒是会拿架子，坐下，坐下
，难道一定要宋大区长亲自留你不成？」

　　刘复掏出烟来散，除了宋培明、周姨、李强，他谁都不认识，这时他才发现
小男孩的同学架子真的很大，虽然林红旗的手艺好，但是方太简陋了，宋培明也
不嫌弃。

　　宋培明见林海山普通工作装扮，不晓得什么身份，从刘复手里接过两支香烟
，分了一支给林海山：「留下来一起喝酒，热闹热闹…」他心里可是想将无关的
人都赶走。

　　林海山脸上堆着小人物卑微的笑，说道：「那我进去看有没有帮忙的？」手
慌慌的接过烟，人往院子里去了，他这才放下压在心头的重担，不害怕街坊对女
儿林涵说三道四了，晚上也有心情走邻串舍。

　　李强说道：「纺织厂都有几个月不发工资，林叔身上不一定有买菜买酒的钱
…」说着这话，眼睛却瞅着刘复，有些话不能留刘复在这里听，至少事后宋培明
告不告诉，那是两码事。

　　刘复可怜巴巴看了宋培明一眼，没见宋培明给他回应，只得站起来说：「我
进去看看去。」

　　看着无关的人都走开了，宋培明才笑着向李强说：「你想承包纺织厂的成衣
车间？」

　　纺织一厂已经成了宋培明心头最烦忧的事，随着改革开放，大量的私人企业
崛起，纺织一厂已经连续亏损了三年了，去年为了扭亏为盈又建了新厂，投入的
资金量很大，欠了银行很多贷款，还欠职工大半年的工资，现在从银行追加贷款
的难度很大，区政府协调了几次，几家银行都没有松口，也不晓得是有人在故意
阻挠不是，原先给厂里放贷的银行，也来厂子找了几次，要求提前还贷。

　　加上职工抵制关停位于城区的老厂，到远离城区的新厂区上班，路途远不说
，来往也不方便，加上其他一些包袱，剩下的唯一出路就是股份改革，吸引外来
资金了，可是这项决议却一直在市里没通过，倒不是市里不想股份制改革，而是
为招标形式而商议了好几个月了，招标形式说透了就是利益的分配而已。

　　宋培明倒不是没有想过承包经营的事，只是还没有哪家企业有承包纺织厂的
意愿，如果换一家比较知名的企业此时来和他商议，宋培明巴不得把这烫手的山
芋给扔了，可是此时出现的却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公司资历在服装行业更是一
片空白。

　　「当然！」李强点点头肯定的答道：「我其实更想入股，可是市里迟迟没有
答复，我才退而求其次只能承包了。」

　　两人都知道，市里没有答复，纺织一厂就不能拆分，李强只想要成衣车间，
自然是不可能买下。

　　宋培明眼神在周姨、李强两人脸打了转，对李强说：「成衣车间有新旧两个
厂，想要恢复生产所需的资金缺口很大，至少有上百万的缺口，贵公司怎么解决
资金的问题？」

　　国企的制衣厂是改革开放的重灾区，随着香港潮流服饰的大批量涌入，内陆
的制衣行业是最先倒下的，而纺织一厂的成衣车间早就停产了。

　　「我已经筹集了一百多万的资金，之后也会想尽方法筹集生产资金…所以资
金问题宋区长可以不用担心，只是工厂的职工问题，还有承包费用结算的问题才
是需要商量的。」李强说到这顿了顿。

　　「首先，承包范围包括成衣车间所有的资产，包括老厂、新厂，负责关停老
厂，在最短的时间里启动新厂的生产，其次，服装厂产生的盈利与区政府四六分
成，城南区政府需要减免纺织厂五年内包括所得税、营业税等一切地方税费，还
有我们在承包期内保留收购成衣车间部分或全部资产的权利…」李强看着宋培明
，周姨的表情有些惊诧，知道开出的条件有些吓唬他们，不急不忙的说。

　　「太具体的这会也说不清楚，区里有意向的话，我会正式拜托人跟区里接触
的…」

　　不谈资金投入，也没有固定的盈利保证，所谓的盈利分成，只是让承包方不
需要承担经营的风险，减免一切地方财政征收的税费，还要在承包经营期间保留
收购纺织厂资产的权利，大概是预计纺织厂有稳定的收益之后保留的权利吧。

　　这些条件要是换作以前，还盈利的情况下，城南区方财政收入不是平白给挖
掉一块，怎么可能答应？可是现在宋培明却满是苦涩，因为成衣车间已经停产，
可是国企职工的工资却是每个月都需要算的，也就是每天都在亏钱，要是不能尽
快恢复生产，或股份制改革，宋培明就得死在这个区长位置了。

　　刘复与司机周文斌买了食材回来，让他们在后院里收拾，他到酒层里看李强
与宋培明下棋，妻子周姨站在一边看着，宋培明低垂着眉眼，好像在认真考虑怎
么走，不晓得他们刚刚谈了什么。

　　「刘叔叔，酒菜准备还要一段时间，你来陪宋叔叔下一会棋，我去里面看看
。」李强站起来到里面去，倒也不是给宋培明难堪，而是留出空间给他们商量。

　　看着李强推门进了院子，宋培明才恍然感觉跟李强的交谈中，完全处于被动
的状态，李强最后一句话，可以摆明着要向区政府就承包经营提出苛刻的条件，
李强走后，宋培明拉着刘复，跟他提起承包经营的事。

　　刘复心说：就算你点头答应，王歧江、周应龙，城南区其他的人难道会让你
这么舒服的将包袱甩出去？

　　第77章：女怨母愿

　　李强走到院子里，林涵与林诗韵蹲下院子里捡鸡毛菜，林红旗与林海山在厨
房里准备，刘复带着司机周文斌到菜市场补购一些食材。

　　这院子跟林涵家是同样的格局，但临街多出一间酒屋，院子更显得狭小，青
砖墙、猫头挡雨瓦、屋檐飞挂，很久未曾修饬，十分陈旧，雨檐下的橼子都烂根
了，在国内对古建筑群保护没有形成共识之前，这样的建筑，大概会作为危房拆
掉。

　　林涵很奇怪林诗韵看到李强为什么有那么强烈的反应：「看起来你很怕他？
」

　　林诗韵扭捏不安，小声问林涵：「林涵姐，你这么漂亮，他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林涵转眼间猜到林诗韵会问什么，粉脸一红，说道：「你
想哪里去了，李强怎么是这种人？」又想到李强有意无意也要占自己一些便宜，
只是一点不让人生厌，这么一想，就觉得脸发烫了。

　　院子里灯光昏暗，林诗韵看不清林涵脸上的红潮，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
勇气对她说：「林涵姐，你能不能帮我跟李强说…」

　　「跟我说什么？」李强从后面走来突然插嘴，挨着林涵蹲下来，嗅着从她身
上飘来迷人的香气，林诗韵说不下去，始终低着头不看他一眼，李强抬眼看着她
，穿着浅青色与海蓝色拼裁的T恤，长发束在肩后，刘海垂在眼前，遮过大半张
脸，露出的秀直的鼻梁与娇润红唇，青春气息迷人，倒不因林涵在一旁稍减少许
。

　　林涵愣了愣，见林诗韵这么怕他，她对着李强道：「你在学校是不是总欺负
诗韵？」

　　李强觉得自己快被冤枉死了，听林涵说这话的语气，苦笑道：「这真是天大
冤枉啊，我就见过她一次，她在学校被人欺负我帮她出头，再就是这一次…唉…
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林诗韵将手里的鸡毛菜丢下，径直转身回里屋去，李强朝林涵龇牙咧嘴：「
我没惹她吧？」

　　「你没惹她？」林涵见李强身子腆着脸挨过来，身子扭了扭，将他挤开一些
，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是不会讨女孩子的喜欢，还是故意的？」

　　「有林涵姐，我要讨她的喜欢做什么？」李强贪婪的看着林涵勾人心魂的美
目，见她抓了一把鸡毛菜要丢过来，忙求饶，说道：「我想把周姨骗过来，让她
具体负责承包经营纺织厂的事情…」

　　屋子里弥漫着中药的味道，林诗韵阿姨刘芬去年出车祸造成脊椎损伤，卧床
休养到现在，还没能下床走动，当时夜里加班回家，路上没有别的行人，刘芬一
人没挡住肇事车，九四年普通职工还没有工伤保险这概念，都由厂子里承担。工
厂效益好，还好一点，刘芬所在的纺织一厂贷了款去建新厂，工人工资都发不出
，哪里有钱给报医药费？第一次的手术费还是工友凑的，底下的就没有着落，在
家里中药养着。

　　林诗韵的叔叔林红旗经营这家小酒馆，只是勉强维持，想着将酒馆盘出去，
先帮刘芬把手术给做了。刘芬没同意，要是手术做了，还免不了要瘫痪，岂不是
一家人的活路都没有了？现在至少还有个酒馆在营业，能维持生活。

　　林诗韵进来时刘芬依着床头，坐不起来，头昂着：「诗韵啊，那小男孩真是
你同学？他家境应该不错吧，你林涵姐工作的公司，是他家开的？」

　　「阿姨…我跟他不熟。」林诗韵往旁边一坐，排斥道。

　　「你这孩子，跟我年轻时一样，心高气傲。你叔当年，没钱没势，我就图他
好看，有些小才华，他还装清高，跟厂子里的领导都大吵过，下岗分流，别人躲
都来不及，他倒好，主动要求，开家酒馆，也不知道拉些关系户，搞得我现在后
悔都来不及，早知道还不如挑个好人家，你这妮子，要等到跟我一样躺在这里，
活也不是，死也不是，才知道后悔，」刘芬侧着身子说教。

　　林诗韵听不下去了才开口：「阿姨…他有女朋友…」

　　「我又不是叫你去做他女朋友，只是同学处好关系，再说我看那孩子也不坏
。」刘芬抬头瞪了女儿一眼，一路上她就看出来女儿很排斥李强。

　　林诗韵又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走出去，径直走到李强面前，拿下了很大决心
似的语气说：「你是不是真心想跟我交朋友？」

　　借着屋子里透出来的灯光，李强抬头见林诗韵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含着泪
，心里一软，没心思继续开玩笑，刚想拒绝却又怕伤了她敏感的心，李强硬着头
皮点点头：「是的。」

　　「好，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林诗韵说这话是嘴角有些微微扬起，似乎她
心里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排斥。

　　李强是第一次见她笑的样子，那一瞬间美极了，刚要说什么，林海山已经来
叫李强和林涵吃饭。

　　酒屋虽然简陋，林红旗手艺确实不错，何况大家的心思不在酒菜上，酒菜饭
终，宋培明坚持要掏饭钱，林红旗哪里肯收，推辞了半天。

　　李强将钱接过来，塞林诗韵手里，扭头对林红旗笑着说：「宋叔叔坚持要请
我们吃饭，你不收钱，倒显得宋叔叔没有诚意…」紧紧抓住林诗韵娇嫩的小手不
放，好像怕她也会推辞一样，林诗韵涨红着脸，抽手不是，不抽手也不是。

　　宋培明手指了指李强，摇头笑了笑，人上车了，周姨、刘复也跟着上了车，
说是让宋培明顺路送他们回家。

　　「你够了没有？」看着两部车拐出街口。林诗韵挣脱开李强的手，粉脸羞恼
涨得通红，偏偏叔叔林红旗跟在两部车后面送出去一程，没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