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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河图】【天魔】【第一~十四集】 作者:棺材里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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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一章」暴风雨前的节奏

  早已过了江南的梅雨季节,空气却依旧是潮湿的。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阻止
人们出游闲情逸致的脚步,也顺带着抹去不少本来应该存在的痕迹。

  若是这场雨再下个三、四天导致河水暴涨,恐怕将会是另一场灾难啊。临街
的茶楼中,人声鼎沸。纵使天气再不好,也还是有人耐不住寂寞不是?不能逛街,
还可以喝喝茶,听听曲子什么的嘛。

  生活本就注重享受。

  一边喝茶一边摇头晃脑地听着曲子,待一曲唱罢以后高声喝几句彩头,这就
是茶楼中的风光了,可是偏偏有人没那么安分。

  在肆意谈笑的喧闹中,那道突然飙高的声音是那样突兀,纵使有人想忽略也
不可能。

  「唉,这雨下得凶猛啊。这各地的父母官大人们是否也该上奏朝廷请求赈灾?」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在大华国百年的历史当中,有一件事情大伙儿心照不宣,那就是只聊街坊趣
闻乐事,不谈国之大纲。现在公众场合居然有人公然谈论这样的言论,一愣过后,
就开始有人接二连三交头接耳起来。

  一时之间,嗡嗡声响一片。

  说出这段话的是一位留着短胡子的中年男人,四十出头的年岁。见大伙的注
意力成功被自己吸引以后,他狭长的眼中精光闪烁,接着端茶杯的动作,手指在
桌上轻敲三下。

  始终注意着他动作的是楼上的一名青衣男子。眼看事先商量好的讯号出现,
便清清嗓子开始发表一套不知道属于谁的理论。

  「咳咳,我说这位仁兄是不明当下局势才有此一问吧?」

  「哦?不知这位小兄弟何出此言?」短胡子男人立刻接话,表现得大有兴致。

  虽说不论国事,但是现在有人说,就算听听也无妨吧?其余茶客们看似毫不
在意的继续吃茶,但一个个耳根子无一不伸得老长,关注着那两人之间的对话。

  「唉,仁兄有所不知啊。当今圣上自从皇太孙殿下逝去之后便一病不起,朝
政皆由当朝三位王爷代理。连上朝一事也都免了。除了三位王爷之外,还真就没
有几位大臣能够一睹圣颜。

  「而现在定王已经回到东北驻地,荣王又身在津门。镇王爷忙着京城的防卫
事宜,这摺子就算递上去了,等处理下来也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所以您想等朝
廷的赈灾粮款下来啊,还不如赶紧想法自救,投奔一个可靠的亲戚来得实在。」
这实在是一段大逆不道的话,在诸多人群面前如此说,那个青衫男子是不要命了?
茶客们惊诧,连茶楼掌柜的也察觉不对劲,刚对小二使了个眼色,身旁就出现一
个黑面黑衣的男子。

  无声无息,也不废话,只递了一张握在掌心中的牌子过去。

  掌柜的立刻就瞪大眼珠,点头哈腰地妥协了。至于在那里大放厥词的两个人……
反正他是没有看到,你看到了?

  「小兄弟此言当真?」那位仁兄顿时一惊,眼角余光不露痕迹地巡视一圈充
满震惊的人群,才又道:「这事可切莫随口乱说。」言语之间,倒还真没有半分
自己即将要惹出大祸的觉悟。

  「哪里是随口乱说?仁兄不信就算了。碰巧小弟有一位亲戚是京官,且身居
二品大员的要职,他的消息又岂能有假?」青衣男子说得这般信誓旦旦,想让人
怀疑都很难啊。

  短胡子的男人沉吟一番,似是斟酌这些话的真实性。过了一会之后抬头,脸
上的了然之色倒让人看得出来他是相信的。

  「那这样一来,江南的百姓岂不是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朝廷……莫非就不
管吾等的死活?」

  「这个嘛……」明明是凉爽的天气,青衣男子却还要一脸骚包地摇着手中的
折扇。看起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欲言又止地吊着众人的胃口。

  这下子不仅仅是那位短胡须的中年人,连其他茶客们竟也不知不觉中了他们
的道。惶恐的心思竟然被好奇心压了下去,忍不住将本来就已经伸得很长的脖子
又伸长三分。

  正听到紧要的关头居然没了下文,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他们个个盯着那位
年轻人,眼中的求知欲一览无疑。

  「要说就说,买什么关子?」观客中立刻有人催促道。

  「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可是诽谤朝廷的大罪呢,去公堂吃上一回官司还算
轻了。」既然已经有人发难,也就有人继续高喊着煽风点火。

  「就是就是,这位小兄弟不如大方一点替大伙解开这个疑惑好了。无论说了
什么,都是出了你的口、入了大家的耳罢了。」这位仁兄说的话听起来似乎还挺
有道理,可是细想,和上面两位还真是同一个意思,只不过说得好听了一些。

  一听就是出自读过书的文化人之口。

  实在按捺不住,也开始有人跟着起哄。好奇也好激将也罢,无非就是为了青
衫男子刻意不说出口的隐晦言语而已。

  「咳咳,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么在下也不好意思再卖关子。就是
那位兄台的那句话,出了在下的口,入了诸位兄台的耳,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哈哈……」

  许是终究年纪轻了一些,那名青衫年轻男子见下面众人众口一致地叫嚣起来,
皱着眉宇一脸为难之色,望了中年短须男人方才一副相当为难却又大义凛然的态
度。

  「既然诸位一定要在下说明,那么有一句话在下也就说在前头了。今日之事
等同在下的身家性命,还望各位高抬贵手啊。

  「实不相瞒,三王辅政的事情,本来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想必大伙儿应
当也有人知道。其实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嘛……大家都知道,定王乃是贤王,
如今又有陛下的嘱托辅政,那么与其将灾情上奏朝廷,还不如直接奏明定王殿下
为好。上个月湘南一带大旱,定王可是出钱又出力,此次江南若是有难,贤王必
定不会置之不理。」如此流畅的言辞,还当真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为难之处。

  年轻人的话一说完,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跟着附和道:「此言倒是真切,我
有亲戚在湘南一带,定王出资救灾一事倒是属实。」

  「就是就是,定王爷乃是贤王,我还听说啊……」

  一时之间,有更多人开始加入这场热烈的讨论,定王的名号出现在其中的机
率最高。而这样的场合下,自然众口一致都是一个「贤」字。

  历朝历代舆论的力量向来都不可小觑,所谓舌头底下压死人的话还真有一定
的道理,流言之凶,更胜过猛兽。有了这一次某人「冒着身家性命不要」的大不
讳散发这套舆、论,还是起了一些作用。

  尤其是在江南风雨不定之际,贤王定王的名号在民间更是锦上添花。

  在那群讨论激烈、双眼发光的人群中,带着一脸不屑的那个人因为坐在角落,
还真没有人注意到。

  粗眉大眼,一派正义浩然,不过那分鄙夷之中还是带着浓郁的不安。望一眼
被刻意引导到狂热膜拜的众人,他眼中终于出现不耐的神色,搁下茶杯,随手抛
了几个铜钱出去,然后起身离开。

  楼外,暴雨呈气势磅礴之势。踏入其中之前,男子摇头,叹息一声。

  本想此处人多,或许能打听出一些什么,没想到……唉,真是世事无常。闹
剧倒是看到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动作又会是什么?

  这一次还真是惹恼公爷呢,就是不知道那个年纪轻轻便世袭爵位的少年又会
如何?纵使已经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其实对杨存这个人,杨通宝自认还当真不
曾真正看清楚过。

  似乎比自家王爷还来得难测?

  又望了一眼天际阴沉到令人无比压抑的乌云,再吐出一口浊气,杨通宝一脚
踏进雨幕中,脚步果断决然,仿佛前一刻还在感叹的人不是他……

  雨水打上竹笠蓑衣,没有渗进去,而是顺着纹路蔓延而下,最终回归地面的
积水中。都已经三天了,他……还是没有起来的打算吗?该不会是……将要从此
一蹶不振了吧?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中浮现,杨通宝便赶紧奋力甩头掐断。真是太可怕的猜
想了,倘若是真的……不能,绝对不能是真的,绝对……江南杨家可还得靠着他
呢……这种倘若,绝对不能让它有可能发生……

  脚步比起刚才来得更加坚定。

  明明是讨论得兴致盎然,却偏偏又要表现得遮遮掩掩的茶客们,因为那名青
衫男子一语激起千层浪的行径,开始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与平常就聊得投机的
茶友们讨论起来,对始作俑者的关注倒是淡了下去。

  所以也像是没有注意到杨通宝的嘲讽一样,没有注意到刚才引起话题、看似
毫不相识的二人慢慢在人群中消失了。

  不过很快的,他们又一起出现在茶楼顶层的贵宾包厢内。彼此之间虽然不曾
言语,不过光凭动作也可以看得出来二人之间挺有默契。

  茶楼三层,装修极为奢华,大气却又不甚张扬。隔间之外,文房四宝一应俱
全,墙上更挂着当朝书法名家的字画,颇有华丽之风,也可以了解这样的地方必
定不会只像楼下那群之热衷于坊间趣闻琐事的普通茶客们所能消受得起。

  此时端坐在雅间的男子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儒雅的书生纯白锦袍,一张面
如冠玉的容颜散发着温文尔雅的神态,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谦谦君子,征战沙
场的铁血男儿气概被巧妙掩饰起来。

  若是不明之人,大概要认定这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了吧?

  但是实际上又是如何?还真没有人知道。

  两人进来以后也不敢将头抬起来,凝视着对方那双绣了祥云图案的锦靴,战
战兢兢跪了下去,齐声道:「草民见过世子爷。」

  「嗯。」漫不经心的应承,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尊贵的气息,坐在这里的
人是回了一趟东北之后的赵沁云。

  此时的他看都不看跪着的两人,掀起眼皮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问道:「你
们……是谁的手下?……

  「回世子,」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由那位中年人开口回赵沁云的话,答道:
「草民等是华宇大人手下。」

  「哦。」淡漠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赵沁云挥挥手:「那么接下来……」

  「懂,草民懂。草民们这就动身前往甘肃一带。」

  「嗯,去吧。」这回连语气中都透露着不耐,赵沁云开始全神贯注将视线投
入到那场大雨里。

  华宇是父王手下的幕僚之一,赵沁云知道。结合刚才的那些话,不难分析出
出这是事先为自己这边造势。

  这本来是好事,但是赵沁云微皱的眉宇却没有松开过。直到室内沉静许久之
后才状似自言自语道:「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吗?」

  「回世子的话,没有,还是刚回来的样子,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属下认为
世子高估了他。」在室内一个相对隐秘的角落中,一个声音回答道。

  赵沁云却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们还是不了解他啊……这段时间你们都给
我提防着点,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也必定要告诉我。掉以轻心只会铸成大错,毕
竟那个人……父王着急立威,不了解这边的情况,可是难道连白大人也跟着……」

  一个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研究却依然看不透的人,连性格、能力都不例外,这
样的人本身便是危险至极吧?也不知道是出自怎样的心态,赵沁云下意识中的认
为,总觉得那个人……会在大事中产生举足轻重的作用。

  「你……下去吧。多派点人手,这个时候千万出不得任何差错。」

  「是。世子,白大人说等您回来了要为您接风洗尘呢。」

  「这时候还接什么风?莫非白大人也糊涂了不成?」怒斥出去,赵沁云才想
到一些别的事,皱着眉宇又道:「我知道了,晚些时候便去拜会。你先去告知白
大人一声,切莫着急行事。」

  「属下告退。」

  等室内归于平静之时,精致的青花瓷茶盅在赵沁云的手中碎成粉末。张开手
指的瞬间,他出神般地自言自语:「为何每一个人都看不出杨存真正可怕之处呢?
还是说是我太过小心,高估了他?」

  没有人回答,一室静谧。

  大雨还在无情地下着。

  天象上言,连日暴雨定为不祥之兆,连钦天监的人都因为江南连日的暴雨夜
观天象推星占卜。

  据说,卜出结果的那刻,官员手中的罗盘碎了。

  然后又有人看到他行色匆匆的进宫,直为面圣而去,脸色的凝重程度让路过
之人全都不敢发问。

  这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安巧却说,若是老天爷下雨,必定是有了伤心事而流泪哭泣。

  可是何为不祥?老天爷又在因谁而伤心哭泣?想要探知这些答案是那样的不
容易,可是答案偏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记忆中,安巧的音容笑貌还依旧在眼前浮动,可是现实中呢?还有安宁、王
动、揽月、李彩玉、杨三、甚至是还不甚熟稔的越隆、白启等人。一张张鲜明的
脸孔还是那样的历历在目,视线中却再也没有他们的影子。

  大雨磅礴而下,洗刷着世间的一切罪恶,却唯独洗不去杨存鼻翼间那股血腥
的味道。

  其实那种味道并不存在,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土腥味罢了,但是嗅在杨存
的鼻腔中却又是那样的敏感脆弱。

  雨势确实不弱,富裕人家在家里头悠闲乐哉,贫苦的人家也找个安稳的地方
避雨。因为人烟稀少,整片如织的雨幕中,那一站一跪的两道身影也就显得极为
醒目。

  终于看不下去了,杨通宝上前开始这三天时间中说不上来多少次的劝说,一
开口才发觉因为说过的话太多,嗓子都已经开始哑了。

  「公爷,您,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您身上可还有大任,不能就这么……」

  劈里啪啦的雨声太过猖狂,杨通宝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其中。做属下的就
这么看着主子淋雨实乃大不敬,毕竟这不是洗三温暖。

  可是杨通宝也无可奈何。伞,他打过了,杨存只是使了一个眼神,便让他只
能将其丢弃。他从来都不曾发觉杨存的体内居然有一股骇人的力量。

  距离他们回来已经是三日的光景了。杨存是跪着的,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是一
块烧焦了的匾额,上头原本气势恢宏的描金大字没了,依稀看得出来一个「壹」
字和一个残缺不全的「口」字。

  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断壁残垣的狼藉,经过雨水的冲刷,更添杂乱。

  离开之前,这里还曾经是杭州城数一数二的好地方,这才过了多久的时间?
如果不是在军营中练就出来的冷静自持,杨通宝都要以为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纵使再怎样的冷静,虽然没有像杨存那样的双目通红,杨通宝的眼圈也还是
红的。毕竟都已经是接触了那么久的人,心里终究是……

  扭曲的容颜,血红的双目,这时候的杨存,还真不能用英俊两字形容。抬头
看着面前的混乱景象,杨存的目光令人心惊胆颤。

  「人死不能复生?哼,那我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些人,既然有胆
子做,那我也一定会让他们尝尝后果。」

  其实此时杨存更想爆一顿粗口,毕竟那样才来得痛快,但……他还是忍住了。
三天的时间足够让自己想清楚一些事,毕竟那种过分夸张的表演……有点累人。

  再说,爆粗口那件事不怎么适合现在这种庄严的气氛。若是自己在表面和背
地里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跳着脚高声叫骂:「老子操你们十八辈的祖宗……」
岂不是成了跳梁小丑?

  好,很好,既然想玩,爷就陪着你们玩盘大的。

  声音同样不是很大,也一样消失在雨声中归于平静。但是那抹看似淡然实际
上却承载太多东西的寒眸中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又很快破裂开来,幻化成了一
点一点凌厉的寒刃。

  杭州到津门,再由津门回到杭州,一去一回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其实按照最初的计划应该不超过二十天才是,可惜计划失败,没有想到居然
会中了荣王和魔门的人一起设下的圈套。

  一个月的时间,再次站到这里,杭州城中却再也没有一品楼。听他们说是失
火了,又听说是因为意外。也听说,那一夜的大火照红了半边天,诡异得异常,
连救火的人都不敢上前。

  所以只好看着它烧。

  事情发生的时间,距离杨存回来也就是三天的时间。

  三天……三天……若不是为了筹划算计靳冰……若不是为了压制体内的炎龙……
又或者根本不曾离开过杭州,那么……

  生活中,向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悲剧发生了,就只能睁开眼睛面对,连逃避都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街坊间的传闻何其多,但是真正的事实又有几个人知道?关键还是出在住在
里面的人神秘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为此事涉及当朝国公爷的家眷,
所以更深的内幕人人都闭口不言。

  在街间传闻里,这些自然就成了怪诞的通灵事件,其实殊不知世间最可怕的
并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靳冰说:「杨存,有人说要真正摧毁一个人,不是折磨他的人,而是折磨他
的心。那么真相到底是不是这样由你亲身验证一下好不好?」

  靳冰还说:「杨存,你还是太过自负了。你以为那些人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就凭你一人之力,做什么都是枉然。你以为在这场较量之中,你只要耍耍流氓就
会赢了吗?」

  靳冰又说:「杨存,你一定会后悔的。这一刻沉溺在温柔乡里,你知道下一
刻等着你的会是什么吗?我等着你后悔的那天。」

  靳冰还说……

  还说了什么来着?脑海中混乱一片,已经不能清楚整理出来。唯一记得的就
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靳冰浑身澈裸的躺在自己怀中,脸上悲愤交加,无力于自
己的为所欲为。

  所以那个时候杨存只当她的话是悲愤之下的威胁,所以也没有特别在意,反
而用一种吊儿啷当的样子擒住她的下巴,淫笑连连:「放心,美人,我一定不会
后悔的。谁教你长得这么祸国狭民?看一眼,就让男人的心都酥了啊……」

  指尖上,靳冰幽芳的体香已经没了,但是那种撩人心弦的触感还留在脑海里。

  当时自己信誓旦旦说着不会后悔的话,可是不过过了几天的光景而已,便后
悔了。

  他妈的后悔到肠子都青了啊!

  现在懂了,完完全全地懂了。自己自作聪明,到头来,还不是被人狠狠地摆
了一道?

  老子操你们十八辈的祖宗啊!

  没有人知道,在冲进那片狼藉中没有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人时,杨存的心境是
多么的绝望。也没有人知道,在过往行人中的窃窃私语中,杨存的心是怎样的一
寸一寸冻结成冰。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马蹄声,一步步的踩下去,水花
四溅。

  放眼望去,大队的人马呼啸而立。其中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显得醒目无比,
身后自然是有人为他撑了华伞,免得雨水湿了、脏了他那身锦线织就的荣耀。

  杨存已经回来三天。当朝堂堂敬国公家眷出事,身为杭州知府的白永望才出
现,这其中的蹊跷恐怕只要是稍为有心之人都不难猜测出来吧。而跪着的杨存看
着朝自己走来的白永望,眼神变得更凌厉,与往日那个世故圆滑的他简直就是判
若两人。

  雨势并没有因为来人而有所缓解,等白永望走近之后,脸上的惊讶一扫而过。
他遮了伞,衣裳自然不湿。不曾遮伞并已经卸下蓑衣的杨通宝浑身已经湿透。可
是毫无遮拦地站在雨中的杨存周围却是一如既往。这雨似乎是长了眼睛似的,只
洗刷掉他身上的尘土,那普通的布裳上却不曾沾染分毫雨水。

  这也难怪白永望惊讶了,这个现象连杨通宝一开始发觉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不
可思议。

  不过毕竟不是修真问道之人,白永望并没有特别在意。脸上一派悲愤之色就
像出事的是他的家人一般,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口中戚然道:「下官该死,下
官一时不察出了这样的事情,伤及国公爷家眷,请公爷治罪。」

  反而倒是混在士兵中一个灰袍老者,在眯着眼睛望见杨存周围之际,脸色大
骇。

  「好,治罪是吗?」杨存起身,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嘴角明明往上扬,却
有一种森森入骨的寒意。

  难道是雨势太大的缘故?

  「请公爷……」白永望剩下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看到杨存的动作时便彻底
愣住了。那张一向沉稳到没有任何裂缝的老脸,终于当着杨存的面出现了阴沉的
戾色。

  其实杨存只做了一件事情而已。明明知道如果做了,白永望的脸色绝对不会
好看到哪里去,但是他还是做了。

  就为了胸肺之间的那一口浊气而已。

  左臂抬起,赤蓝白金四色在掌间萦绕。流光溢彩的色泽赏心悦目。

  可惜,它的威力却很惊人。光华砸过去的那刻,天地之间的一切仿佛都像静
止一般,唯有轰然巨响带着几乎要震破人耳膜的狠绝。

  水花四溅,尘土飞扬,一并飞起的还有白永望带来手下的肉体,连惨叫声都
慢了半拍,响起的时候已经是尘埃落定。地面上是一个个华丽的巨坑,恐怕就算
要把它们填回去也得费上好一番工夫。

  也许那些受伤的士兵都被眼前壮丽的一幕吓傻了吧?不只如此,在白永望的
手下中,也有不少已经悟出内丹的修道之人,此刻一个个都瞪大眼珠,被眼前怎
么看都会感到不科学的异象吓着了。

  这样的实力是四丹之境的人发出来的?分明就是……就是……超过太多了吧?
而且为什么那个年轻人的内丹是四色?如此诡异的事情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

  众所周知,只要结丹,丹的颜色就会依照你的悟性和修为决定,有纯色的,
但大多都是带着瑕疵的杂色。但不管哪一种,无论是几丹,内丹本身的颜色都是
统一的,像这种出现多种色彩的情况还真是前所未闻啊。

  一时之间,除了那位脸色沉重的灰衣老者之外,举凡在场的修道之人无一不
对杨存投以热烈崇拜的眼光。而那十几个士兵的伤亡及出现在路面上一看就是妨
碍交通的大坑洞,则不在他们的顾及范围之内。

  白永望脸上的怒色已经和天上的乌云有得比,嘴唇张张合合,看样子是想说
些什么或者是怒斥杨存一顿。但是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说。

  不过他眼中阴狠的杀意,杨存真真切切地收到了。他也不在意,看着白永望
冷然一笑,说:「此时,本公等着白大人的解释。现在,白大人可以走了。」妈
的,老子不发威,你当老子就是好捏的软柿子?想看老子的笑话?你洗干净等下
辈子吧!白永望是吧?定王是吧?老子这次跟你们杠上了。

  虽说这个事实是在来杭州以前就明了的事,但是这一刻,老子再也不和你们
玩眉来眼去那一套虚假的东西了。要就来真刀实枪的,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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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多出来的同伴

  前往时是三个人,回来之时自然也是三个人,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古怪的,
古怪的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人。

  杨通宝忘不了当第二天的天明时他怀着担忧的神色踏进胭脂楼小院,心中那
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公爷……」院中一片狼藉,昨夜离开之际便已经感应到有高手来此,人更
诡异的是一向贪生怕死的杨存居然将自己轰走,独自面对。

  五丹的高手啊!比王爷只差一丹的修为,纵使自己应对起来也一定很勉强,
更别说是因为得知真相而气急攻心、有伤在身的公爷了。

  煎熬了一夜,尊重杨存的命令。等到初阳刚显露出第一抹光辉之际,杨通宝
便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一地的残红落花显而易见,昨夜该是一番怎样激烈的争斗?而站在其中一脸
悲愤欲绝又带着疲倦的女子,又让人不得不升起警戒之心。

  衣裳凌乱,乌发纷飞,瞪着杨存不放,似乎恨不得直接在他的身上割下一块
肉。

  「别怕别怕,我没事。」最应该出事的杨存却是春风得意、神采焕发的样子,
唇角含春地朝着杨通宝招手。再看看那名女子的样子,杨通宝瞬间就明白这一夜
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怎么可能?且不说自己离去之时杨存糟糕的状态,就算是修为上的
比拼……可是还清楚地记得前几次碰到这个女子,杨存可是跑得比谁都还要快。

  「公爷,您……属下不懂。」不懂了就要问,明知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但是实在抑制不了心中的好奇啊。

  「呿,这有什么好不懂的。很简单啊,你遇到一个流氓外加禽兽的主子,很
卑鄙地占了人家姑娘外带我们所有人的便宜。」

  稚嫩的童音带着不屑的嘲讽,让人一听就知道他对杨存的为人以及行径是怎
样不满了。顺着声音看过去,杨通宝见到的是一个梳着双髻的红衣小童,看长相
分明是可爱至极,但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心慌。

  一夜之间,这个孩子从哪里冒出来的?事情发展到现在,真的已经不能用寻
常的思维理解了。诚然正经如杨通宝,在那一刻下意识的动作也将目光投向靳冰
平坦的小腹。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杨通宝和杨存此时恐怕早就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就
算不能,也还是可以用其他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怒。

  毕竟靳冰本身的修为不弱,五丹之境,超过了在场两个大男人。

  真气凝聚而成的光刃不带一丝犹豫地往杨通宝砸过去,杨通宝顿时大惊,知
道在修为上自己与那位魔门的妖女相差甚远,若是勉强对抗恐怕占不了任何好处,
因为心中有所顾忌,便不与其硬碰硬,而是急忙往一旁闪躲。

  这个动作,倒是与杨通宝一贯的作风相当不符。但是深知自己现在有重任在
身的杨通宝明白,现在真的不是与人逞凶斗狠的时候,一切应以杨存的安危为重。

  好在杨通宝三丹的修为也不是盖的,躲避得很及时。靳冰的攻击砸过来之后,
原本就被摧残的差不多的小院更添狼狈,各种花枝树木的碎屑合连同冰沫一起翻
飞。然而就算躲过这一波攻击,杨通宝还是被余波震动得连退数步。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杨通宝定住身形之后便往那名红衣小孩儿看过去,心
中暗想:「果真是五丹的修为,这攻击真是不可小觑。连自己都这样狼狈了,那
个可爱的孩子……也不知是谁家的,又因何会跑到这里来?真是可惜了……」

  然而让人惊悚的是,那个孩子居然还是最初的模样!不但站在原地动都不动,
脸上还是自己刚开始看到的那样,并不曾有半分变化。倒是离他不远处的杨存紧
皱眉头,看样子也受到波及。

  余尘散尽,魔门妖女已经不知去向,而那名红衣孩童却狠拽着自己的发髻,
冲着杨存咆哮。

  不错,那是真正的咆哮!

  「靠,杨存你个浑蛋!我说过不要这样的造型不要这样的造型,看现在老子
的形象是不是全都毁了?」

  杨通宝听到自己下巴掉到地上的声音。如果说刚才这个孩子已经给过他一次
冲击了,那么此刻便是第二次。

  「我说,那个谁,你有必要一副见鬼的样子吗?瞪大眼睛看清楚啦,以后,
我就是你们中间的一分子。」吼完杨存不算,还要在杨通宝这里捣蛋一番。不知
道是不是杨通宝呆滞的样子取悦了红衣小孩,他看起来总算高兴了一些。

  「……一分子?」杨通宝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过去。沉思良久,终于找到一
个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对于一个莫名其妙就多出来而且还如此嚣张的人,你
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抖抖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红衣孩童那副很骚包的样子让人怎么
看怎么眼熟,直到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边的杨存时,杨通宝才恍然大悟。这难道
就是物以类聚?不过这话也只是心中想想而已,还当真没有胆子说出来。

  「你好,我叫炎龙。我喜欢你对我怀有一定的尊重,不喜欢你将我当做小孩
子,因为我已经拥有很大很大的年岁了。」明明就是一个孩子,却又有着与年龄
所不符的自负,那种自恋的表情倒是杨存没有并且自叹不如的。

  「炎龙?」不知为何,这个名字总觉得熟悉。杨通宝顿了一下,又问道:
「你已经拥有很大的年岁了?那你今年年岁几许?」

  「这个……」红衣小孩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下,开始显得烦躁,挥手道:「具
体我也已经记不太清楚,你只要记得我绝对比你年长就好4 」

  要想承认一个小孩子比自己年长会是一件有着怎样难度的事?杨通宝不知道,
不过纠结在心中的始终都是「炎龙」这两个字。总觉得这两个字好像真的很熟悉?
而且是绝对的重要?可惜刚刚被吓着了,还真想不起来是怎么个重要法,只得将
求救的眼神投向杨存,期待着他不要让自己这样糊里糊涂的。

  放荡了一夜,杨存虽然精神很好,但是体力上终究有所损耗,加上新纳了能
量进来,需要先行调解。现在见杨通宝与炎龙一人一……物相谈甚欢,加上炎龙
的事情已经算是告一段落。就算自己不能在短时间内驱使它,它也不会给自己添
麻烦,也可以完全放心地休息了。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便进屋休息,留下了一句在杨通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的
话来。

  「它就是赖在我体内不走的那个浑蛋。」

  浑蛋……浑蛋……

  因为炎龙的缘故,杨存吃了不少的亏,所以对于那条跟地奴一样存在的炎龙
蛇,杨通宝还是多少了解一点。现在听说眼前的这个孩童居然就是……眼中马上
充满了不可置信。

  火灵吗?为何眼前这个像小孩子心性的炎龙跟地奴比较起来,居然差了这许
多?嘶……这天地相斗,果真繁衍出许多怪异之物。

  与地奴不同的是,这炎龙一看就像是带有独立智慧的生物。回来的路上,也
不知道杨存具体有了何种安排,居然让李成留在津门,换成这个幻化出人形的炎
龙陪着一起上路。不过大多数的时候它都隐身,像地奴一样喜欢将自己隐藏在空
气中。

  宣泄了几日,雨势终于减弱下来。一脸压抑几日的乌云地逐渐有了薄弱之势,
望过去,似乎可以隐约看见藏在背后的阳光。

  天地之间一派全新的气象,不过江河沿岸河水暴涨,连日来,原本驻扎在杭
州城内打着提防药尸名号的官兵们可为了筑堤之事忙了个痛快。

  据说此时连杭州知府白永望都甚为忧心。而果真如坊间传闻一样,那位贤王
赵元明「体察民情疾苦」,派发了钱粮过来。

  临窗而立,杨存笑得内心一片森然。

  呵呵,这赵元明的动作倒是快,恐怕这时候白永望关于杭州灾情的摺子还在
路上吧?这个民心还当真让定王一脉得了。

  倒是没想到这位定王殿下竟然这么有钱?又是屯兵又是私造武器,未了还有
闲钱拿出来妆点自己的名声。恐怕背后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突然就想起自己初到津门时所碰到的事。国师的案件那般蹊跷,这时候是不
是也应该再拜访一下萧九了?当初留下他的性命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若不去看世间那些疾苦,眼前清风斜雨的景致也还是别有一番情趣。虽然天
地之间还有丝丝零星雨滴交织,好在太阳也终于不负重望地挤出一丝笑脸。

  阳光,雨落,齐了。

  深深吸进一口终于不再混浊的空气,杨存放眼望去,看到贯穿东方那道美不
胜收的彩虹时,扯了扯唇角。

  这下子钦天监那票吃饱没事干的大臣,应该很快又会发出一套太平盛世的言
论吧?东边日出西边雨,现在是西边日出东边雨,他妈的到底是哪个无情哪个有
情?想到老皇帝在册封前一日单独召见自己时给予的密旨,杨存便有些踌躇。

  那东西与官服信印搁在一块儿,一品楼大火,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现在怎么样
了?若是有什么差池,老皇帝一道「大不敬」的圣旨下来,自己岂不是要死翘翘
了?想起那双混浊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眼睛,居然忍不住硬生生打了几个寒颤。

  连杨存自己也无法解释那股突然升起的寒意究竟从哪来的?

  由于连日阴雨的缘故,入夜时分居然很凉爽,与这个只有燥热的季节完全不
搭。在白永望的客气下,杨存也便皮笑肉不笑地住进他所安排的别院中。

  其实就算一品楼没了,杨存也绝对不会落得无处可去的地步。何况国公府已
经修缮完毕,什么时候住进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但是杨存却不想去。冷冷清
清的自己一个人,那些心中的牵挂一个都不在,就算要住进去,也要大家热热闹
闹住进去才好。现在既然有人肯管吃管住,那么自己那几处一来杭州便置办下来
的隐秘房产也就没有浮出水面的必要了。

  狡兔尚且有三窟,更别说是自己。再说,关于一品楼失火有那么多的疑点,
如果不弄明白,又怎么对得起生死不明的众人?

  安巧、安宁……一想到那两个性格不同却有着同一张悄颜的小萝莉,杨存的
心疼就停不下来。同时心中也更疑惑,究竟是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将有王动保护
着的众人无声无息地掳走,而现场又不曾留下任何打斗痕迹?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事的缘故,杨存夜不能寐,只能望着天际冷清的月开
始发呆。那轮咬月一会儿成了安巧的脸,一会儿又成了高怜心的……对了,幸亏
当时及时送走刘奶奶她们,不然现在……

  正在兀自叹息之时,耳边突然一动。空气中那阵细微的躁动其实真的不怎么
明显,但是因为天生耳力极佳,杨存还是听到了。

  初来之际,那副孱弱的身体留给自己的也就是这副好耳朵了。

  眼底波光流转,杨存冷清一笑道:「阁下便如此按捺不住,这就急着要取我
性命吗?」淡然平静的声音传出去,在空气中荡起涟漪。下一刻,杨存从窗口飞
身而出,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

  「呵呵,公爷真是好修为。居然在短短几月的时间中就提升得如此之快,在
下佩服。」随着低沉嘶哑的声音出现,前一刻还在别院内肆意蔓延的杀气瞬间便
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是熟人?杨存倒是稍微惊讶一下。刚才因为有杀气的缘故,本以为是白
永望按捺不住派人来要自己的命,没想到居然是……

  一身黑色的衣裳,一张沉静到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这个黑衣人还当真不陌
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熟人了。

  药尸作乱那晚上所遇到的黑衣人之一。据他们自己表示是应顺天府之命前来,
还查看了自己的信物。至于他们实际上怎么回事、属于谁的人、听命与谁,只有
他们自己清楚,别人纵使知道了也得装傻。

  「好说。」这样的恭维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商讨。客气一下,杨存直接将话题
引至正题,问道:「不知阁下找我所为何事?」

  用杀气将自己引出来,又率先开口表明他并无敌意,不是刻意来找自己的难
道还是路过?见自己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所以想请自己出去吃喝嫖赌外加包个夜
场?鬼都不信。

  似乎没有想到杨存会这么直接,黑衣人稍稍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常
态,那张深藏不露的脸上恢复到即使再怎么也看不出来的状态。

  也不是人家脸部神经失调,那可是一种经历世事万千之后再归于淡然之后的
境界,一般人根本达不到。

  「呵呵,公爷自谦了。在下是正好路过,见公爷在此,超特意来打声招呼……」

  突然连想翻白眼的冲动都没有了。看你分明就是一副精明的样子,却又偏偏
要找一些烂到家的借口出来,还真的好意思说是路过?靠,真当老子是智能不足
啊?

  为了表示自己的鄙视,这一次杨存选择了沉默。

  「咳咳……」大约是也意识到自己找的理由有点脑残,黑衣人以手掩唇咳嗽
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又问道:「杭州水患严重,您身为当朝敬国公,难道不去
体察一下民情吗?」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灾情有白永望忙着呢,关自己什么事?这时候此
人突然提起,应该不会被什么东西砸到脑袋。略一沉吟,杨存才将自己的目光投
过去,问道:「不知阁下是否知道哪里的灾情最为严重?」

  一言直中要害,能在那些浮躁的话语中找到自己应该注意的要点,这个少年
不简单。黑衣人脸上没什么变化,其实在心底还是有了赞赏之意,也明白主子为
何会选中这个年轻人的原因。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方便、快捷,连口水都可以省下不少。

  微微一笑,黑衣人才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和盘托出,说:「在下听闻杭州
城外有一处上水村全村皆被洪水所淹,却又因为地贫人稀而不曾受到官府重视。
若是公爷要前往体察民情,记得为此处的百姓造一番福音。」

  「好。」没有多余的废话,杨存简简单单应了一个字,其实心中对这个黑衣
人的鄙视已经到了空前的程度。

  靠,看你穿的,还有行动都那样的酷,没想到说起话来还真是和老太婆的裹
脚布有得拼。不就是想让我去一个叫上水村的地方?直说就好,绕这么大的圈子
你不累啊?果然是吃公粮的,浪费国家粮食幻化出来的精神,不以为耻,反以为
荣啊!

  此等境界,吾等泛泛之辈果真是望尘莫及。

  也许是杨存脸上的鄙视实在太明显了,搞得黑衣人也不敢再有继续和他废话
下去的兴趣。既然话已带到,与其留下来讨人厌,还不如直接消失来得好。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爷保重。在下告辞了。」

  「嗯。」拱起的拳头尚未放下,说告辞的人还站在原地不动,杨存便先打着
哈欠闪人了。

  望着残影中隐隐泛出妖艳的红,黑衣人的眼中立刻有了疯狂,喃喃自语的说:
「这……难道是……」可惜杨存走得有些快,已经不能回答他的疑惑。而在杨存
心中,也同样因为黑衣人的出现而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些东西。

  看来老皇帝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般昏庸,病情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严重
啊。这才几天呢,黑衣人就出现了。这京城离杭州城可还远着呢……

  明明在杨存那里吃了一个亏,没了面子不说,连里子都没有了。所以就算没
有伤到自己,杭州知府白永望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最郁闷的是,现在虽然举事在即,但是做一天大华的臣子就得尽一分臣子
的责任,还得让他对杨存毕恭毕敬,为他妥善安排下榻事宜。

  多年为官,白永望早已成了一个老油条。所以就算心里再怎么不忿,脸上也
是一派淡定的沉稳之色。沉敛的眼,浓黑的眉,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反事渐近,反
骨已压制不住,他脸上那种不怒自威的凛然之色倒是散去不少。

  果然是相由心生。

  自古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事多得是,对杨存当面不顾白永望在场便对其手
下出手一事,白永望纵使再不满也得压抑着。但是他身边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却
忍不住了,脸上的愤怒,就好像杨存那一掌劈中的是他爹一样。

  「大人,此事怎能就这样算了?他杨存究竟是什么东西?年纪轻轻的,论资
格,凭什么在大人面前放肆?」再愤怒一些的话,恐怕还会脱口而出「他不过就
是靠一个好的身家」之类的话。

  只顾着假生气真拍马屁,却忘了就算杨存什么也不是,就凭他被皇帝金口玉
言册封的印信及貔貅官服,不管做什么都不过分。

  这个人是林国安临行前托付给白永望,乃是林国安的侄子林兴安,说是「自
己人。」

  没想到林国安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他的侄子竟也是一样的货色?白永望并没
有在第一时间里表达自己有多么委屈,而是气定神闲的饮茶。撇下那位林大人在
一边独自尴尬,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一杯见底,白永望才搁下茶杯,飘过去一眼,开口重申道:「就凭他世袭敬
国公的身份。林大人,这些话在这里说说就好了,若是张扬出去,就算本官也保
不了你。」

  语气凌厉之意,听得林兴安胆颤心惊地急忙讪笑道:「是、是,下官鲁莽了。」

  这一回,白永望连再望他一眼的兴致都没有了,面向管家,说:「时候也不
早了,林大人先回去早点歇着吧。」

  「是。」望了一眼天边好不容易露脸的太阳,林兴安虽然有再多不愿意,不
过还是走了,行至无人处才一脸愤愤不平。看那个样子也知道,他在白永望的面
前应该不怎么能讨得到好处。

  等林兴国一走,白永望的视线立刻投向另一侧,问道:「先生,如何?」还
是上次那位老者。能一直被白永望这样的人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先生」,可见
此人绝对不会只是个普通的存在。

  「这个嘛……」捻着胡须走了出来,灰袍老者沉吟片刻之后才说:「若是老
朽没有看错,那个人……当真不可小觑。老朽认为若是想动手,现在就是最好的
时机。若是被他再参透一丹,恐怕……」

  「为何?他不就是四丹之境吗?比起先生不是还差着吗?」因为不是修道之
人,白永望的认知也只停留在单纯以内丹数量衡量人的能力。其实这也不能怪他,
大多数不懂的人,大约都会这么想。

  「呵呵,不是这么单纯的。那个年轻人……不简单,和那个孩子比起来虽说
是修为一样,但是他的潜力更可怕。唉,若是假以时日,就算是老朽,对付他恐
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万万没想到听到会是这个结果。当时故意带老者去见杨存,就是让他估计一
下杨存现在的实力,没想到……不过一提起「那个孩子」,白永望的神色立刻结
了冰霜,冷哼道:「他也是个不知好歹的,没想到居然会背叛我?死……不足惜。」

  语气虽狠,但好歹也是白家的血脉,说不心疼是假的,只是在亲孝仁义中的
抉择注定难以走上同一条路罢了。

  「呵呵,大人此言差矣。其实并非是启儿背叛了您,而是……正因为他的选
择,从来都不曾变过……」

  「所以就投靠杨存?现在倒好,弄个生死不明。」似乎提起这些事情来,白
永望的心情就不怎么好,摆摆手,脸上露出烦躁之色,道:「至于杨存一事,暂
时先缓着吧。世子命余姚过来亲口告知,这个人暂时还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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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遗漏的活口

  在人类所无法改变的自然灾害面前,一切都显得那样渺小,尤其还是在这个
落后的时代,等着受灾民众的无非只有等死一途了。

  除非你有几个很威又好商量、做人靠得住,并且愿意收留你的亲戚,不然在
几天之前还是富裕之家的人,所有家产化为乌有之后,剩下的也就只有为奴为婢、
供人驱使这一条路了。

  甚至连流浪都是犯法的。

  天已然有了放晴的迹象。止住雨势,连日来一直冷清的街上又恢复往日熙熙
攘攘的喧闹、繁华。

  杭州城自其存在的那一刻起,经过数百年的演变,无论是在独特的地理还是
其经济繁荣的程度,都是每一个帝王会关注的宝地。

  那些所谓的历史明君圣贤们不是也曾以出游江南为乐?至于昏君自然多不胜
数了。来江南,就不可能会错过杭州。

  放眼望去,依旧略带些许阴沉的天穹下,是一座庄严气派的古城。一幢幢银
钩屋缘、琼楼碧瓦的建筑,群列交错纵横的街道中,高高矮矮相互对比,红红蓝
蓝互相映衬,起落高低之间更有一种强盛之感。而游走在那些或是宽敞或是幽静
大街小巷的人们,脸上无一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

  只因他们身在城中,纵使洪灾,似乎也与他们没有多大关系。

  不过就是数百里之地而已,杭州郊区以西,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与这座安定的
古城截然不同的两种姿态。

  暴雨洪水,山体滑坡,被掩埋的村庄、颠沛流离的民众、再加上随之而来的
瘟疫,这些东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纵使再有同情心、想象力再丰富,
也难以达到身临其境万分之一的震撼。

  似乎在灾难中更能体验出「人性」一词,同样的,也更能体验出「残忍」的
真正含义。

  存活下来的百姓们顾不得自己蓬头垢面,找寻那些有可能的生还者,往日里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父老们。尤其是看到一个坐在木盆之中嚎啕大哭的孩童,
而他的身边并没有家人在时,杨存的心就像被谁狠狠地掐住似的几乎无法呼吸。

  那种锥心的疼痛,让他一个大老爷都忍不住动容了。

  触目就是一幅哀鸿遍野的人间惨剧。

  那些灾民的脸上除了悲凉绝望以外,唯一尚能看到的就是求生的欲望了。比
起那些麻木不仁见死不救的家伙,后者他妈的简直就是畜生啊。

  第一百,杨存依言出门,对白永望的借口是视察灾情。而白永望也并不曾阻
挡,很爽快的答应了,还很「周到」地派兵保护杨存的安危。杨存也明白个中真
意,压根懒得与他计较,便任由那个一看就是军人出身的人跟着自己。

  「属下余姚见过公爷。」当着白永望的面,叫做余姚的人礼数周到,不过眼
中的不屑还是令人感到不爽。好在当时的杨存也不怎么在意。

  但是这一刻,充斥着杨存胸肺的却是真真切切的愤怒了。

  灾民尚在挣扎中,余姚所带来的士兵们却个个精神抖擞笔挺站直,根本没有
半分想上前帮忙的意思。

  老子不阅兵,你们倒是救人啊。

  面对眼前的惨剧,面对这些无动于衷、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呆站在这里的官兵,
本是抱着游戏心态前来的杨存在那一刻眼中冻结成霜。

  他们就是这样「救灾」的吗?那定王赵元明不是很会招揽人心吗?现在又为
何会是这样?难道就仅仅只是觉得这里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不值得他浪费精神?
甚至连水中的尸首都不曾有人收拾。

  幸存的灾民们是顾不了,否则谁愿意让自己亲人的尸体泡在水中直到发白变
臭?而那些顾得了的人却选择袖手旁观。

  连一贯对这些最底层的百姓们不曾有太多关注的杨通宝,脸上也开始变得难
看。

  「余千卫,你不是带人过来吗?难道是跟着本公来凑热闹,并非像白大人所
说,是协助本公体恤救助这些灾民的吗?」亲自过去救人不可能,就算杨存大义
凛然地豁出去,恐怕身旁这些人也必定不会眼睁睁任凭自己脱离他们的视线。不
过对身边这位长了一双倒三角狼眼的三十出头男子,杨存却没有任何好感。

  尽管他对余姚有没有好感,也丝毫不影响余姚带兵前来杭州的真正目的。
「这个……」脸上闪现着冷讥,余姚的态度并不是很好,甚至还带着一点倨傲。
他望着杨存道:「公爷有所不知,这个上水村本非重镇,人口密集程度也远不如
其他几处。定王府过来的钱粮都用在灾情严重之处,这里就只好等朝廷的钱粮过
来之后再做计较了。」

  「那么本公再问你,此处的百姓就不是我大华国的百姓吗?还是在千卫的眼
中只有定王,没有皇上?」杨存一边咄咄逼人地责问,一边还像是真心地朝着京
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公爷,您……」就算那本来就是事实,但是也招架不住如此毫无遮拦地脱
口而出。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事情若是传出去,给他来个满门抄斩的大罪还是绰绰
有余。余姚自然没有这么傻,脸色一凛,答道:「自然不是。卑职承蒙圣恩,公
爷又何必冤枉卑职?」

  似乎也是为了相映成辉,还没等杨存板着脸继续训斥一顿,那堆被单独隔离
开来的灾民们中却突然出现一阵躁动,在士兵的喝斥声中响起一道不算响亮,但
是绝对引人注意的喊叫声。

  「大人,请救救我们吧……大人……国公爷,下游处尚有活人被困,请救救
他们吧……」

  一个听起来虽然年轻但不甚清亮的嗓音带着丝丝颤抖,余姚脸色一沉,便冲
着那边投过凌厉的一眼。

  「大胆刁民,找死不是?居然敢对国公爷如此不敬,若是惊动公爷的贵体,
你担待得起吗?」

  叫嚣的是一个长相不怎么样的小兵,看样子应该是个小头目一类。对杨存笑
得可谄媚了,接收到余姚不善的眼神之后,二话不说便从人群中将发出声音的男
人拉出来。

  立刻就有几个士兵一起上前,对着那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时之间惨叫哀
号不断,听在杨存耳中显得讽刺无比。人命果真低贱至此吗?让人忍不住感受到
那股愤然之气自肺腑之间散发而出。

  你这什么意思啊?生命都面临着生死的威胁,还说什么惊不惊动自己。就算
你想作威作福,也别挂着老子的名号啊!

  「咳咳,这个……余千卫,此人……应当也是无心之过吧?本公认为,此时
应当还是救人重要。」其实真正让杨存感兴趣的不是余姚刻意这般大动干戈地与
一名灾民计较,而是如果自己没有听错,那灾民方才呼叫的时候也有叫到自己。

  试想一下,一个连小命随时都有可能不保的灾民怎样知道自己将要来此?这
个消息又是何人告知他?余姚这群手下恐怕没有这么的好心吧?而且虽然因为距
离遥远,看得并没有十分清楚,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人的目光可是很准确地投向自
己。

  「公爷此言差矣。此人目无法纪,若是轻饶,岂不是有损公爷的威严?照着
卑职看来应当严惩,以振我大华的官威才是。」

  余姚果然是不依不饶,而且神色怪异至极。尤其是眉宇之间的那股戾气更显
得惹人注目,冲着那边的人频频使眼色。眉宇之间的阴沉很容易便看得出来他用
意为何。

  放你妈的屁,难道老子的官威就是你这样打出来的?再说你是老子的什么人?
老子的事情还需要你来看?当老子死了吗?余姚的言论很不合杨存的胃口,让他
当下就想吐满那张倒三角眼的脸。不过奇怪的是,他怎么会突然如此激动,似乎……
是掩饰些什么?

  神色一闪,杨存只淡淡望了眼三尺开外的杨通宝,后者便立刻心神意会,大
步走了过去。

  此时,收到余姚默许的士兵们已经有几个纷纷抽出手中的刀,直接向着那名
灾民招呼过去,想来个就地正法。

  不过就是请求救援而已,纵使皇帝也还留下告御状这一条让民众喊冤的途径,
虽然说具体实施起来还真不是普通的困难。那这些人又在做什么?连说话的机会
都不给吗?

  「锵!」兵刃相撞的声响也同样引人注意。望过去时,杨通宝已经以一把钢
刀同时架住即将要置衣衫简陋的灾民于死地的几把大刀。只差一步,那名灾民恐
怕就身首异处了。

  也许是没想到杨通宝会在这时候出手救人,余姚倒是结结实实愣了一下,然
后便将目光投向杨存。

  毕竟杨通宝现在是杨存的人,论处置,他一个小小的千卫还真没有那个资格。

  「公爷,您这是?区区刁民死不足惜,公爷不必心存仁慈。」

  「心存仁慈?」杨存看着余姚冷笑不已,道:「莫非余千卫觉得此次水灾不
够严重,还要多杀几人泄愤不成?还是说千卫大人这是向河神致敬,为民请命祈
求来年风调雨顺?」

  余姚脸色突变,眼神开始闪躲,不再与杨存对视,连之前理直气壮的神情也
不见半分,有些泄气地说:「既然如此,便饶他一命吧,还不过来向公爷谢恩?」

  后一句是冲着混乱的那边叫喊的,依旧还是中气十足。

  啊?这样就没啦?余姚的态度转变得有些诡异,倒让杨存感到有些奇怪,像
是自己说了什么引起他的警戒?可是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呢?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是一片狼藉,被冲垮的房屋、被淹没的村庄,
还有浮在水面上的人和牲畜的尸体。

  「算了,不过是些虚礼而已,不必拘束。」杨存摆摆手,又盯住余姚的眼睛
道:「余千卫可否听到下游处尚有活人被困?不如我们一起走一趟好了。」

  「公爷万万不可。」杨存刚才那句的余音尚未完全消失,余姚的声音便急忙
响起,看起来有些心虚,却又据理力争道:「此处情况尚不明确,而且随时都会
有别种变故。卑职受命保护公爷安全,若是公爷贵体有损,卑职恐怕担当不起。」
操,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子做事需要你担当?

  「那……那人,是救还是不救?」斜着眼角藐视过去,余姚纵使再精,也还
是没有发现杨存眼中一扫而过的算计。

  「救、救,属下这就派人过去。」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此言不假,余姚居然
自己亲自过去挑选人马。此举也无非就是为了打消杨存前往下游的想法。

  下游有什么?杨存开始狐疑。而且他们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么
怕被人知道?摇摇头,杨存也只能暂时搁置这个问题。不过说到救人嘛……嘿嘿,
杨存狞笑不止。

  「靠,你以为老子真的要去?要是去了没什么倚仗,被你弄死了扔在河里再
上报一个因公殉职,老子岂不是亏死?不过就是想试探你一下而已。好在你这个
人还真禁不起考验,一句话就让我看出此事背后必定有内幕。」

  「公爷您……没事吧?」也许是杨存的表情实在太过狰狞,立刻有一名小卒
上前询问道。

  「咳咳……没事。」一时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了……

  既然余姚忙着安排救人事宜,灾民那边反倒无人在意。杨存手指微动,杨通
宝便心领神会悄然带着那人过去了。

  因为是在水中,若是救人便必定要船。而他们前来时还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
情况,自然也没有准备船。

  就算知道,杨存也不说话。只用他那双寒眸看着余姚,周围寒气丝丝萦绕。
嗯,其实还不错。自从和靳冰有了那一夜的风流韵事以后,虽然自己的修为并没
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这种冰冷且专属于小妖女的冷然之气总是会在不经意间
流露出来,也还是能产生震慑人心的效果。

  至于那什么冰清玉洁的……嘶,哆嗦一下,自己先恶寒一个。要知道,那个
可是女人的专用词,自己拿来用,岂不是不伦不类了?

  杨存的目光还是令余姚有点发颤,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吩咐众人
伐木造船了。

  果然人多力量大。就地取材也没花费多少工夫,船只便已造好,顺流而下。
救人,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也正是因为顺流,所以突然发生的变故倒是众人始料未及。

  也许是洪水导致地势松垮,在几人的言语之间,居然又有尚不牢靠的山体再
次滑坡。随着大块山岩的掉落,原本已经停止肆虐的混浊水面自然又被激起巨浪,
顺势向下游涌去的同时,临岸不甚坚硬的土地也再次腐蚀坍塌。

  一同倒进水中的还有岸边几棵歪曲的树。

  此时,船上已经登上数十余名士兵,此刻便只能随波逐流,顺势而下。

  虚惊一场,着实看不出有什么危机存在,不过是对小船推波助澜一把而已。
然而,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时,一道尖锐的叫声适时响起。

  「救命……救……」

  而在彼岸也出现了几个人影,一边挥手一边不停大喊:「爹……爹……」很
稚嫩的童音,一听就知道是小孩子。奔跑在最前方的是一个穿了一身粗布麻衣的
妇人,大概是惊吓过度,隐隐可以看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这突然出现的一家人应该方才躲在大树后头吧?结果就中招了。

  而此刻,那艘临时造出来的小船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前冲去,与那名河中挣扎
的人不过数十米的距离,若是照这样下去,恐怕……

  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余姚,却发现他的神色淡漠至极,似乎就像什么都没看
到一样。而船上的人根本没有调转方向的意思,虽然这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太困难
的事,毕竟有十几个人挤在上面呢。

  难道那个人其实根本不存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幻觉?可是对岸的惊呼声
是那样的清晰,无一不提醒杨存这一切就在眼前真实发生了。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根本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那么那个人……千钧一发,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短的时间,救人,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河中的人也看
清楚一艘船毫不闪躲的往自己驶来,上面的官兵就像没看见自己一样。他瞬间就
明白了,也放弃挣扎。

  很快的,水面便淹过他的头顶。

  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连杨通宝也是。军人临危不乱的沉静教会他们既
然救不了就别做无谓的动作,却也忘了应该具有的人性。

  杨存并不曾进过军营,也没有那么多思量。眼前这一幕,恐怕任何一个有血
性的男儿都忍受不了吧?见死不救,他妈的老子做不到。虽然有点他妈的娇情,
但是这个时候……没有利益的冲突下,能帮一把是一把。

  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又不是像荣王世子那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富二
代。不过有点苦笑的是,自己来这里好像还没有几刻钟,居然就一直救人,而且
还是穷到不能再穷的灾民。

  老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为民请命的那种货色吧?难道那个黑衣人让自己来这
里就是他妈的要让自己积功德?

  姑且不论心中真实的想法,杨存脸上看起来却是忍无可忍的义正严辞,大喝
一声:「你们作什么?」便平地踏空飞身而起。

  踏着身边士兵的头顶,一记浮光掠影,以最快的速度接近那端之后,一脚便
踹上那些官兵的小舟,同一时间也在慌忙中扯下不知是谁的罩衫抛起,卷住河呼
救之人,再以同样的身姿带上岸来。

  这个过程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救人上来还不见有人上前帮忙查看,杨存的怒气已经不是单纯的「不悦」二
字便可概述。皱着眉头一眼瞪过去时才发现,所有的人都被方才自己出手的举动
吓着了。

  靠,你们没人性不代表老子也没有。看你妹啊看?一群没人性的东西,简直
连炎龙都不如。

  这种意淫的想法刚起,杨存便深切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那种被什么东
西咬了一口的感觉。

  「余千卫,你的手下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难道这就是千卫大人往日的教导
吗?见死不救不说,你知不知道刚才那种举动已经构成谋杀?」

  「啊?」余姚的神情难得出现迷茫之色,看着杨存的目光在经历一连串的事
件后到目前为止,已经复杂到了连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分析出来的程度。而且他相
信,刚才的一幕不仅只有自己感到震撼吧?

  举目四顾,看到那些由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士们,他们看向杨存的目光果然
已经带有一种被称之为崇敬的神态。

  崇敬一词乃为带兵之首。若是连这些本事都没有,那么就算是拥有再华丽的
头衔恐怕也是枉然,这些一腔热血的年轻人最佩服的就是有能力的人。

  在遇见杨存以前,除了白永望和定王世子身边的那几位,余姚对自己的修为
不是普通的有自信。三丹之境,绝世高手,而且又是极为难得的纯青色,这些资
本在这个天地相斗的特殊时期,都成了军营中众人所津津乐道的话题。

  可是现在呢?如果刚才出手的是自己……兀自衡量一下,余姚的眼神逐渐变
得黯然。

  那人在众人的目光中处之泰然,宛如凌波踏步,潇洒而行。不过只是一身普
通的布衣,穿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种风华,一步一行间衣袂飘动,宛若是论仙之姿。
修长清瘦身材,分明是儒雅的模样,却又偏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玩世不恭。在救
人那刻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凌然之气,却又让所有的一切成空。

  他……杨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曾经的鄙视成了不安,迷茫散去,余姚
眼中再无轻视。

  其实杨存也没有多做什么,救人也是情急之下的冲动,绝无任何炫耀的本意。
可也正是因为随意,才更让人捉摸不透。

  随意都是如此了,那倘若刻意起来……收敛眉眼,余姚深知刚才之事是自己
手下错了,且堂堂国公爷也已经出手,再不说点什么也说不过去,微微一顿,道:
「公爷,此事的确是……」

  「砰!」话还没说完,便有一声震天惊响传来。

  话被打断,余姚也顾不得恼怒,眼眸循声望去,嘴角隐见抽搐,下意识中吐
出的话虽然不是着实清楚,杨存也还是听到了。

  「又怎么了?」

  又?难道你这龟孙子也怕出事啊?这么怕,早点痛痛快快的救人不就什么事
都没了吗?眉梢微微挑动,杨存脸上一副波澜不惊,对于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一点
也没放在心上。

  看一眼,余姚的脸色就变了,朝留在岸上的人急忙挥手,道:「还都愣着做
什么?还不赶紧救人啊……」

  混浊的河水其实说深也不是很深,但若是想淹死几个不识水性的人应该还是
绰绰有余。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方才杨存一脚踢开小舟时,「很不小心」地将
它的方向往河岸中心拨过去。那里有一棵被拦腰斩断的大树半横着,而小舟便毫
不意外地撞了上去。

  撞就撞了,本来也没什么。遗憾的是杨存的那一脚看似轻巧,实则用上了几
分真气,所以本来简简单单的撞击在撞上树干的刹那,小舟居然就翻了!

  一船的人自然尽数落水。

  好在那些士兵也不是没有见识,发现愈是挣扎便下沉得愈快之后,很快就保
持冷静,等着别人营救。

  同一时间,在余姚的命令下已经有人下水而去,看身姿便知是懂水性之人,
手中带着绳子开始寻人。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不见任何慌乱,让人一看就明了这其实是一支训练有素
的军队。那些掉入水中的人,倒是一个也不曾伤着。

  别人出事你们无动于衷,那就看看你们自己人出事会怎样?抱着这样的念头
看戏,可惜越看越不是滋味。

  这才是赵沁云真正的实力吧?往日那些故意暴露给自己看到的那些声色犬马
的官员,不过就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虽然算不上是虎狼之师,但有了这些人的威
胁,杭州……

  一幅热火朝天的救人场景,凝视着眼前的景观,杨存一派凛然之色。沉淀了
一下思绪,才开口幽幽出声道:「其母不悦兮一心忧然!」

  「嗯?公爷这是何意?」这句话的意思,余姚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看着杨存的眼神也就多了那么一丝好奇。

  现在这番景象和谁的母亲又有怎样的关系?

  面无表情望着余姚那张困惑的脸,杨存强忍住爆笑的冲动,一本正经地解释
说:「没什么意思,就是一句官方的粗口而已,用以表达本公此刻不怎么舒爽的
心情。」

  「很官方的……粗口?」余姚还是不懂。拧着粗眉在一旁继续纠结。杨存却
没有与他周旋的心情,抬脚径自走了。走了许久回头一看,那千卫余姚居然还站
在原地,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靠,这么一句简单的话都不明白,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定王那群说个话也
能绕出九弯十八拐的意思来的?很简单嘛,不就是「真他妈的不爽」?

  真有那么难懂吗?个人觉得还好嘛。

  「本公找地方歇息片刻,若是没什么事,余千卫便不要过来打扰。还有,希
望本公养足精神后,这些灾民都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否则本公不介意在皇上面
前参上一本,责问白大人救灾不力。」

  有点狗仗人势的架势,但是这也是别无他法的无奈之举了。若说是拿他本人
开刀,这个余姚还未必会在意,可是若是加上白永望就不一样了。都侍奉着同一
个主子,白永望的重要之处余姚不会不知道。越是这种紧要的关头,便越是无人
敢横生出过多枝节,不然逼得定王断臂求生,可就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杨存赌的无非就是他们内部之间的暗涌及一个「心虚」,不过在感觉到他背
影之后余姚不甘而狠绝的目光,便知道自己赌赢了。

  暴雨导致土石流的发生,上水村大半的房屋尽数都被掩埋。杨存没有走出多
远的打算,就一处看起来还算勉强完好的土屋,走了进去。

  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隔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也不过就
是寻常百姓人家的摆设,日常不可或缺的用品都有,至于那些华而不实的奢侈品……
对不起,您找错地方了。

  就算再怎么破烂,也还算完好,算是难得的栖身之所了,但却不见半个人影,
也不知道这户人家是否幸存?所谓的十室九空就是这样的景象了吧?一时之间,
杨存的心中沉重异常,刚才恶意讽刺余姚时的轻松丝毫不见半分。

  因为一路上余姚的过分亲近,杨存的身边连杨通宝也接近不得。依杨存方才
的眼神行事的杨通宝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大步几跨,也跟着
杨存进入屋内。

  见对方在自己的监视范围之内,量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余姚便也没有跟过
去。再说已经是如此悲惨的地方,还能做些什么?在他看来,那位细皮嫩肉的国
公爷也不过是没事干找乐子吧,直觉白永望甚至世子对这个人的评价都是高估了
有人跟着自己进屋,即使不用回头杨存也知道是谁,一边寻找积满尘土的凳子坐
了,一边问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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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古怪的灾民

  「回公爷,那人似乎是冲着您来的。」提起此事,杨通宝也不得不感到诧异。
回想起那名突然跳出来的灾民抓住自己袖子的激动样子,总还是感到不怎么舒服。
若是真的倒也罢了,若是别有用心之人……

  「哦?他做了或者说了什么?」相较之下杨存倒是淡定得多,似乎对会发生
这样的事情早有预料。

  「他?他只问了属下是不是敬国公身边的人。而且属下也已经核实清楚,此
人确实是上水村的村民无疑。」一个灾民,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贱民,居然要找
当朝堂堂敬国公,又怎能让人不感到可疑?

  不过公爷似乎也对此人兴趣浓厚?超过了对一般人的关注,接下来该不会是
杨通宝刚想到那个可能,杨存便开口了:「将人带过来吧,注意,别让别人看到。」

  「是,属下明白,这就过去。」杨通宝也没太多疑问便去了。似乎自从跟了
杨存以后,由一开始的受命保护到现在的言听计从,杨通宝的变化也是今非昔比。

  不过杨存大概不会知道,这位不苟言笑的镇王府侍卫已经将自己归纳到「神
秘」一类的人群中了。

  要想避开余姚的人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很快的,以很突兀的方式出现在众
人眼前的那个灾民便在杨通宝的带领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屋内。

  来人一身简陋,做短衫打扮,一看便知道是贫民无疑。见到杨存之后浑身颤
抖得如同羊癫疯发作,别说抬头,连身体都卷缩的跟千年老龟有得比。本想着刚
才不曾看见的模样,现在细细打量一番,不过见对方压根只给了自己一个后脑杓,
杨存只得放弃那个打算。

  「草……草民叩见……叩见国公……公爷……」

  这种抖成词汇般的句子倒是没有引起杨存多大的反感,反而拿手摩擦着自己
的下巴,一边淡淡地「嗯」了一句,一边暗自思索。难道自己真的长得像凶神恶
煞一般?还是外面已经将自己传言成吃人的妖怪了?

  惹得普通百姓如此惧怕自己,但刚才出来叫喊之时,可感觉他还是颇有胆识
的嘛。

  没得到一个小白脸的名号是值得庆幸,但是连「流氓、色狼」一类的评价都
没有,是不是有点不科学?

  好吧,承认自己想太多了。

  其实像来人这种身份的人,一辈子能所见到最大的官恐怕也就是喜欢耀武扬
威的县太爷了,至于什么敬国公一类,纯粹就是传说中的人物。

  如今有幸见到如此尊贵的人,小老百姓又怎能不怕不惧?而且有了杨通宝那
张滴水不进的黑脸,没有当场来个失禁的不雅之举,也算他忍耐力度够好了。

  「嗯,你起来吧。我问你,你就是这上水村本地的村民吗?」

  什么畏惧,什么尊崇,这时候都是他妈的浮云,最主要是自己想要得到的消
息啊!虽然杨存的语气中显得四平八稳的没有任何不妥,但是心中那分难言的激
动还是让存在于意识的炎龙狠狠鄙视一遍。

  村民只是发抖,以头触地,既不敢抬起,更过了半晌都没有答出些什么。也
幸亏那村民不曾抬头,不然冲着杨存眼中的狂热,也足以被活活吓到闪尿了。

  「大胆,公爷问话居然胆敢无视?你有几条命担待啊?可是不想活了吗?」

  杨存不急,一边的杨通宝倒是恼了,忍不住出声喝斥,脸上更是严厉至极。
因为自幼在杨家长大,被尊卑观念洗脑的程度丝毫不亚于杨术,所以此村民问话
不答的行径在他看来,纵使拉出去砍上个十回八回都不为过。

  这下子别说是答话,看趴在地上的人半瘫的状态,就知道:「暴力恐吓」的
姿态还当真要不得。

  「好了通宝,你先去外面看着,注意余姚的人。」无奈地摆摆手,杨存摇头
叹息。看来这种关键时刻,还是自己需要自己亲民的作为安抚一下。不然什么都
问不出来不打紧,还把人家吓坏就糟了。

  「是。」杨通宝道也没有多少犹豫,没什么表情瞥了一眼半趴在地上、衣裳
简陋之人便出去了。因为知道余姚带着人打着「保护」的旗号想做些什么,所以
也不敢大意。

  「好了,现在他走了,这里就只有你和我,你可以和我好好说说了。」室内
只剩下两人,杨存蹲下身体和诚惶诚恐的村民来了一个没有阶级的接触,脸上和
煦的笑意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想要拐卖儿童的犯罪分子。

  一……X8……!「咳咳样子,让……始历他究竟能不能正常说话了。纵使有
再好的脾气也会被他磨光,加上心中本来就焦急,杨存很快便没了耐性。语气之
中带上强硬,又道:」你若是这样,那便去吧。什么也不说,纵使是有什么冤情,
若是不说,本公也没什么法子。「

  话是这样说,但杨存身体依旧不动,盯住村民,注意着他的反应。

  果然,这句话看来起了很大的作用。村民想抬头又不敢抬头的样子证明此事
在他心中必定也是一番天人交战吧?这年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贪官污吏、仗势
欺人之辈,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那番举动,无疑也与找死没什么区别了。

  如果不是恰巧遇到自己,而自己又对他还有一点好奇的话,那么此刻他还真
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说,你倒是别怕啊。」耐不住性子了,杨存的手干脆搭上对方的肩膀,
对上面那些很可疑的污垢也便一并无视。

  一张毫无特色的脸,在人群中绝对不会是特别显眼的角色,上面遍布那些青
红交加的伤痕也证明了余姚一帮手下还真没有对他客气。当然了,也没有客气的
必要。

  「嘶……疼……公爷手下留情啊……」村民的脸很快就成了扭曲的样子,龇
着牙倒吸凉气,哭丧的脸上因为本来就不干净的缘故,也看不出来是不是变了脸
色。

  「嗯?怎……」正要问清楚他怎么了的杨存硬是止住话头,就在这个时候他
才发现村民的的肋骨已经断了三根……

  靠,果然是旨在取人性命吗?杨存的脸色霎时间沉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杨存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住了,那人更添惶恐。居然也就强
忍着疼痛不再哀号,任凭额际的冷汗滑落,在充满污垢的脸上留下一条条鲜明的
印记,为那张已经是多种色彩的脸上更添几分可看性,像小丑一样滑稽。

  但杨存还真的笑不出来。

  「草民……草民有一言……请……公爷莫怪……」现在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
还是惧怕,村民的话语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那双被带着几分不甚清明的眼中,
竟然在一瞬间渗出不少光彩。

  这是什么情况?这人伤得不轻,随时都会昏过去。既然他那样执着,说不定……
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杨存道:「你说。」

  得到首肯,村民的样子却又不像是如释重负,反而看起来更加……诡异?目
光灼灼,似乎更像是豁出去了。

  其实连杨存也没有想到从他口中出来的居然是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等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完全出自本能就接了上去。

  「天王盖地虎。」

  「你哥忘了穿内裤……」

  这么可能?这句话是……突生警觉,杨存一把捏紧对方的肩膀,急问:「你
到底是谁?这句话你如何得来?」

  这种不正经的玩笑他只和一个人提过,而那个人在这个时候事关紧要……一
激动,就完全忘记手下的人其实已经受不了自己这样摧残了。

  村民脸上冷汗剧增,豆大的汗珠如雨一般地下,目眢俱裂地表达自己的痛苦,
完完全全欲哭无泪,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解释便活生生昏死过去。

  「公爷,因为今日有不少人假冒于您,所以草民只能用这个方法验证您本尊
了。请您赎罪。草民是受人之托前来寻你,草民说得也是实话。那人说,只要找
到公爷,被困的人就有救了……」

  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痛到极致,话说反而变流利了。

  哭笑不得地望着倒在自己怀中,既不沉鱼落雁也不闭月羞花,还是一个全身
污垢的大男人,杨存只有耐住心急如焚的性子。

  谁教自己这么不注意人家有伤在身的事实呢?现在只好先耐着性子等他醒来
再说了。不过这一筹莫展的愁云惨雾中总算是看到一点曙光,真是太难得了……
不过说到有人假冒自己?难道……该不会是……

  出去的时候杨存还是一个人,看着对自己皮笑肉不笑的余姚,回以他一个冷
洌的笑。果然,余姚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杨通宝很快就靠上前来,垂首唤道:「公爷,那个人……」小心起见,
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

  杨存想起那个行为怪异的灾民,心中突感不安,拧着眉头道:「给我看好了,
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在杨通宝欲点头应答之际,又道:「这余姚的手下有没
有我们的人?」

  「嗯?」杨通宝一愣,见那边余姚已经行了过来,略微点了一下头。

  军营中的形势丝毫不输给朝廷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是一样的错综复
杂。毕竟不是同一个派系,手中握有军权才有为自己争权夺利的资格。这一点就
算杨术再不济,也不可能不知道。

  而杨术本身也绝非善类,身为大华国唯一的外姓王,他又怎能不为家族考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堂堂杨家还没有倒下,在军
中安排人手这件事应该是必为之事。

  「嗯,那就好。想尽办法联系,让他们注意下游的情况。」不露痕迹地丢下
一句,杨存也移动了脚步。而杨通宝则是进屋看望屋内昏迷之人。

  余姚皱眉,只是苦于没有阻止杨通宝的理由,也只能乖乖将视线锁定在杨存
身上。

  明明只是一个弱冠少年,为什么他的眼神会有一种极具穿透力的犀利?只觉
得让人想逃。可是不能,既然站在这里,那么余姚自然明白自己现在的职责所在。

  僵硬之后成了不屑的干笑,上前对着杨存拱手行礼,语气依旧还是没有多少
恭敬。

  「公爷,这灾情已经探过,施粥及灾民们暂时的安置之事也已经安排妥当了。
白大人晚上还有为公爷设宴,您看……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什么叫「贱民只命贱如蝼蚁」?这一
刻总算是有了深切的体会。看着余姚那双倒三角的狼眼,杨存突然很有一种想将
他开肠剖肚,看看他的五脏六腑还有没有「人性」二字的冲动。

  至于节操一类的东西,不用怀疑,肯定是当初他妈生他之时一个不小心,连
同胎盘一起扔了。

  面对面黄肌瘦、生命垂危的灾民,面对那些遍野浮尸的场景,他该是做到怎
样丧尽天良的地步才可以说出「设宴」这两个字?难道上过战场的人血和心就必
定是冷的吗?

  「余大人,本公觉得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好好照顾那些灾民,帮着他们重新找
安歇之地重建家园吗?不是应该派人尽快处理那些罹难的尸首才对吗?」冷到骨
子里的质问,并非是杨存非得要在这种时候来一番娇情之举,而是面对此情此景
还能不在意、不关注,就真他妈的不是人了。恐怕他妈当初真的扔了把孩子养大
的胎盘吧?

  因为心中悲愤,幽黑的瞳孔中染上片片寒霜。缓缓扫过那些麻木不仁的士兵
们,杨存的眼中含着深深的鄙视,其中浓郁的森寒之气弥漫一身。

  不过是一个眼神罢了,也说不上来为何会给人一种无形且沉重到几乎要让人
窒息的压力。杨存星眸寒光一过,一大排人终于无法承受如此锐利的眼神,低下
头去。

  由最初的一、两个影响到所有人,看着面前颗颗留给自己头顶的脑袋,没有
错过他们脸上羞愧的杨存,在那一刻戾气暴涨增「呃……这个……公爷,属下……
当下还是以公爷的安危为重,属下先送公爷回去吧,等回来再……」也许是被杨
存太严厉的眼神所惊,余姚的神色有那么一点不自然。他转移视线,又道:「至
于那些尸体,他们的家人会……」

  折腾了半晌,一个有用的屁都放不出来,顾左右而言他,不就是为了自己吗?
那点心机也好意思拿出来现?你爷我当年混的时候,你都已经作古不知几百年了
好不好?

  「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拉高声音,杨存隐藏的威严之气顿显。持续增
添压力,等到余姚连头都抬不起来之时,继续刚才的话题,语气缓慢了不少,但
是威力丝毫不减,反而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

  「余千卫,你知不知道这尸体多放置一天,便会繁衍出多少细菌?这已经几
天了?嗯?若是等天放晴,多了阳光的照射,你知会有怎样的效果?嗯?瘟疫、
病毒,你又承担得了多少?」

  愤怒有七分是真,剩下的三分自然是用来助长自己的威风,出一口心中的闷
气。虚张声势这回事,有时候玩得好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因为自身的修为本
来就比对方高,所以这种可以光明正大尽情打压的机会杨存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余姚可就惨了。单凭杨存这个人,就算是他是世袭敬国公,他也未必就
会惧怕。但是现在对方的煞气突然大增,那股暴起的真气别人感觉不到,他却是
苦不堪言。

  杨存本来就是专门冲着余姚而来。

  豆大的汗水不停滴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余姚努力以自身的真气抵抗,
虽然抑制住不让自己倒下去,却抑制不住双腿不停颤抖的趋势。

  这一切杨存看在眼里,却还是没有任何想放过对方的打算。余姚所受的这些
和灾民们的流离失所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之前略带黝黑的脸色逐渐显出苍白之势,随着杨存脸上冷冽的笑容不断加深,
余姚承受受的压力也愈多。掌心已经湿透,或许在那身铠甲之下的衬衣八成也不
会好到那里去吧。

  那些余姚麾下的士兵没有得到命令,况且对方是堂堂国公爷,也不方便开口,
只眼睁睁看着余姚的狼狈。

  知道杨存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绞杀,但是这份罪必然免不了要好
挨一顿了。没想到一个看起来那般的不起眼、顶多只能算是长相好看一点的小子
居然会如此厉害,而且内在的气息也是那般诡异,简直毫无章法可言。

  死撑着显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所以尽管算是输了一局的余姚心有不甘,也
还是很聪明地选择暂时屈服。毕竟现在撕破脸是不可能的,依照世子对杨存的重
视程度,若是自己乱来,必定还是讨不了任何好处。

  像余姚的为人,因为粗犷的外表,给人的感觉往往是性格耿直之人,殊不知
在这样的假面之下,他也拥有一颗活络的心思。

  自然,像杨存那种怪胎,即使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风不算。他的下一步能猜得
透澈的人也着实不多。

  心思极快游走一圈之后,余姚的气焰果然软化许多,开始略显卑微的说:
「卑职明白,上水村的灾情卑职必定妥善安排。一并连他们新的迁居之地卑职也
会亲力亲为,绝对不出任何差错。」

  一连串的保证出口之后仍嫌不够,又顺带着将自己贬低了一顿,说:「公爷
博学,教训极是,是卑职愚昧了。您也知道,卑职不过就是一个粗人罢了,肚子
里没有几滴文墨。公爷交代之事卑职一定办到,绝对不敢有半点敷衍。」

  没有半点墨水?这句话让杨存在心中冷笑不已。不过也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
见好就收到此打住了。毕竟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更别说是眼前这个豺狼了。

  万一他恼羞成怒来个杀人灭口,一夜之间将上水村所有幸存的村民给「喀嚓」

  了,自己的罪过不就大了?他可不认为他不敢这样做。

  计较完了,杨存的脸色也缓和不少。看起来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对余姚
来说却是如蒙大赦。

  「嗯,千卫大人行事,本公没什么不放心的。等回去之后杨某必定会上奏皇
上,对千卫大人予以封赏。」这场面话说起来,谁也能做到滴水不漏的好听。听
了黑衣人的话莫名其妙地来了一趟,顺便救了两个人之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发现,
杨存觉得无趣,知道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看着余姚脑门上尚未拭去的汗珠,杨存扯动唇角笑笑,继续说:「那就诸事
拜托千卫大人,杨某这便回了。」而说到封赏之际,余姚唇角不屑地弯起的动作
即是自动忽视了。

  毕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人家现在忠心的是另外一个主子,对老皇帝的封赏
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自己当真没有任何收获吗?伸出拇、食二
指摩擦着,杨存的眼色变得隐晦。

  一个小小的上水村到底隐藏了什么的秘密,让余姚对自己这么戒备?

  「那卑职恭送公爷了。」终于走了,余姚狠狠松了一口气,心底暗自欣喜。
结果还没等他跟上去继续护送,已经走出去的杨存扬扬手臂,一句话说得余姚再
次僵直后背。

  「不必了,千卫大人找几个人同杨某一道回去就好。既然大人同杨某待在一
起会如此紧张,那便留下吧。」

  他……察觉出了什么吗?自己的紧张,他……看出来了?有那么明显吗?站
在原地,余姚突然有些慌乱,此次杨存不怎么在别人面前展示的一面,已经让他
完全摸不着头绪。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百年杭州的辉煌或许不曾有人能一路看尽其风光,但
是只要站在巍峨宏严的城门前,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人感受到古城的沧桑感。

  其实论起外貌,杭州城门不久前刚才整修过,也并非显得很破烂。覆手石砖
之上,随着凉意沁入心扉之间,自有一番特别的悲凉。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面城墙也会沾上血迹,而后又被新一轮的石料所压盖吧?
有时候杨存也会想,自己选择老皇帝这条船也不知道牢不牢靠?会不会沉船?随
之而来的只有苦笑。其实从头到尾,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从附身在这个杨氏孩子身上那一刻起,一切早就成了定数。

  收回手指,在守门官兵恭敬的眼神中,杨存举目远望,骑着骏马从大街上飞
驰而来的几人是那样的明显。呵呵,赵沁云这个孙子,对自己倒还真不是普通的
关心啊!感叹的同时,也在心底狠狠鄙视自己一把。

  靠,不过就是经历一些事情而已,居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跟个女人似的。
眯眼看着一身锦衣、面若冠玉的温润男子,杨存的心倒有了在得知一品楼出事以
后的第一次安定。

  还能来见自己,说明也不完全成了死路一条。就算安巧和王动他们落到赵沁
云手上,暂时……应该还不会有什么危险。唯一让杨存诧异的是,赵沁云对自己
的关注度似乎有些过头了?

  联想起之前这厮不只一次对自己大献殷勤的举动,杨存忍不住就是菊花一紧。

  这孙子他妈的该不会有龙阳之好吧?难不成……他看上自己?自己可是完完
全全的异性恋,只对女人感兴趣啊……

  一股凉意窜上脑际,杨存硬生生打了几个寒颤。

  此时太阳终于突破连日来霸占着天空不散的乌云,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温暖
洒向人间,霎时光芒万丈。

  而那名就算是一身布衣也遮掩不了其身上半点芳华的少年负手而立,神情自
若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锦衣男子。

  是朋友,更是对手。

  眯眼望着城外被亮色的光线环绕,以至于他的周围看起来如同被镀上一层薄
辉的杨存,赵沁云地不知多少次想到,若不是一开始便站在对立的立场,心高气
傲的自己还真心想交他这个朋友呢。可惜……真是可惜了……倘若他不姓杨,或
者自己的父王不是定王……

  「晚辈见过公爷。刚回来就得知一品楼之事,晚辈不胜悲痛至极,望公爷节
哀。」赵沁云一开口,杨存忍不住就是一阵恶寒。你说这厮怎么那么能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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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艳遇

  从认识了赵沁云这个人开始,杨存就产生和这个肠子九弯十八拐的定王世子
打交道,绝对是糟蹋、摧残自己的行径之一。

  开口闭口便是一大堆水到渠成、冠冕堂皇的狗屁,说这些他都不累吗?至于
几乎被赵沁云引为对手这件事,杨存还真不可能感到丝毫荣耀。如果这种认可对
手的对象是杨术的话,说不定还真能生出惺惺相惜的友情,但是他杨存……哼哼,
就算了吧!

  一个立志要做一个纨绔子弟、以调戏美女为毕生奋斗目标的男人,能指望着
他有多伟大?说好听点是深藏功与利,说难听点压根就是不思进取。

  当然了,若是想和杨术深交,恐怕首先就是得遵纪守法,做一个合格的守法
好公民。赵沁云是不可能的。

  「呵呵……多承世子操心了。」面对人家简直比你自个儿还忧心的表情及问
候总不能冷着一张扑克脸吧?杨存也只能开口随便应付。不过提起一品楼,心情
当真是好不到哪里去。

  明知凶手是谁,却苦于没有证据,所以面对着笑得一脸做作的凶手,也只能
好脾气地陪笑,还不能有任何怨言。

  这种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杨存看着眼前赵沁云那张足以让万千
少女思春尖叫的俊脸,生出许多烦躁来。

  也幸亏没有证据,不然,他还真不介意将他们这群表演学院出师的王公臣子
们连锅端了出去。

  自然,表面上依旧不会显露分毫,看起来顶多也就算一脸沉重,只会让人以
为杨存是为一品楼的事情伤心难过,看得赵沁云也是唏嘘不已。

  「唉,真想不到晚辈回了一趟东北居然就发生这样遗憾的事,不过公爷切莫
继续忧心,白大人已经派人全力追查当时的情况,也许很快快就会有结果了。」
毕竟对方不是愚笨之人,装傻这件事,为了不牵连彼此的形象,赵沁云很聪明地
选择弃用,而是以极其隐晦的方式告知杨存一品楼之事另有隐情。

  「嗯。」杨存点头,并无多言,私底下还是不由得多看了赵沁云两眼。

  这孙子倒是痛快,比白乌龟来得爽快,不至于让人说上两句便厌烦起来。

  「不过……」见杨存脸上除了悲痛之外并无任何不悦,赵沁云话锋一转,说:
「家眷们出事,难免心伤。不过大丈夫何患无妻,公爷还是看开一些。晚辈特意
略备酒水为公爷去去晦气,还有杭州颇具名气的歌姬助阵,公爷应当及早振作才
好。」

  说出事的是家眷,其实有些言过其实了。安巧她们的身份在外人眼中顶多也
就是丫鬟,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伤心的?也许是有感于上次安巧被药尸所伤时
的疯狂,赵沁云此次便有所顾忌,而在言辞上有些注意吧?

  可是,安巧是安巧,安巧、安宁、揽月,李彩玉……她们一个个都是独立的
存在,就算有了再多的女人,她们也都不是她们啊!尤其是安巧,怎么能随随便
便让别人替代呢?

  赵沁云的话让杨存又想起方才的荒缪想法,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
菊花很不适。有必要对自己这么殷勤吗?说到底,自己并不曾表现出会让他误会
的错误讯息啊!动不动就请吃饭,老子知道你有钱,再说……

  靠,安巧是别人可以比拟的吗?就算再好的女人也比不上她。不过说实话,
心中还是有些愧疚。这孙子拿着美人诱惑自己,自己这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
特点果真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吗?

  「呵呵,世子太客气了,能为杨某如此着想是杨存的荣幸。但是在此之前白
大人已经设下宴席,恐怕……」一来二去打着推托的太极,杨存是真的不想去。
赵沁云的殷勤就是无端让他感到不适,仿佛他们之间前些日子压根就不曾发生什
么不愉快的事情一样。

  这赵沁云有些深奥,打起交道来太费精神不说,只要一遇到他,自己似乎就
会诡异的倒霉?哼哼,歌姬?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又在背地里盘算什么?上次是
下药,再送来一个揽月,那这一次呢?

  老子长得那么像是一个树上吊死几次的人吗?

  「原是如此……」沉吟着,赵沁云恍然大悟。不过那个表情杨存怎么看怎么
觉得不安,该不会是……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刚想到那方面去,赵沁云就笑了,还是那种谦恭得让
人真挑不出一点毛病的样子,说:「若是担心这个,公爷倒是可以放心。晚辈知
道公爷现在下榻于白大人别院,身为主人的白大人必定不会怠慢公爷,所以已经
与他达成一致的意见,将宴会移至晚辈那里。说起来,倒是晚辈借花献佛了。」
那副翩翩少年郎的儒雅加上无害的笑容,让过往的女子差一点就喷了鼻血。耳际
似乎有芳心盛开的声音「劈里啪啦」响过之后,杨存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时之
间,这门口的女子已经超过男子的几倍,而且更呈现增长之势。

  那副双颊绯红、满面含春的样子,一看便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来。毕竟城外可
没有黄金给她们捡,不用那么殷勤往外走。出去就出去,还出去就马上进来,这
样来来回回的,当我们是动物园的猴子吗……

  被美女们看看也没有什么,又不会少块肉。但是在发现看着赵沁云的人明显
多过自己以后,杨存无法保持淡然了。

  既然你敢请,那我也没什么不敢去。再说,也只有多接触几次才有更多关于
一品楼事件的蛛丝马迹可寻啊,知道你们肯定做得很严密,但是也招架不住我的
锲而不舍不是?

  「既然如此……」心中已经同意了,脸上却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这种戏码
杨存倒是手到擒来,也不用怎样费心思表演。看着赵沁云期待的眼神,其实是看
着美女们一直盯住那张卓越非凡的俊颜,俏颜逐渐呈现爆血之势,杨存咬牙点头,
说:「那就叨扰世子了。」

  呋,虽然男人都喜欢偷香窃玉,但是这野花又哪里比得上家花香?至少自己
家里的那几个从来不会将多余的光芒朝别的男人乱放。

  「好,那公爷,请。」杨存的答案似乎早在意料之中,赵沁云笑得不露痕迹。
为杨存让路的同时,却又适时拉住他的衣袖,让二人之间的亲密指数瞬间一路飙
升。

  靠,这个动作是不是显得有些亲密暧昧了点?虽说是生死未卜,杨存也还是
不想让那几位娇美娘们伤心。他一脸为难地看看旁边的马匹,又看看自己被拉住
的衣袖,欲言又止的说:「世子,你看这……」

  被当场点出,赵沁云居然没有半分尴尬,连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减弱一分,依
旧是那种恰到好处的谦恭,说:「是晚辈冒昧了,公爷请。」

  对方松开手之际,杨存突然有了一种想伸手掐他脸的冲动,看这孙子是不是
真的戴了面具。要知道,那可不透气、真的很伤皮肤的。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考
虑悠悠众口如洪水猛兽,还有各位看倌们脆弱的幼小心灵,只好作罢了。

  不再说话,翻身上马,杨存想摆一个英俊潇洒的姿势提高自己的知名度,结
果一脚落空,情急之下抱住了马脖子。若不是有真气镇压着,恐怕这马也要跟着
受惊了。

  「公爷……您没事吧?」三好青年赵沁云的问候紧随而至,杨存打着哈哈掩
饰着脸上的尴尬。

  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这下想叫那些捂着小嘴偷偷嗤笑的大姑娘、小媳妇忘
都忘不了了。

  冲着城内策马而去,识相的众人纷纷让开道路。倒是一路无语。

  不过还有一个好像很重要的问题,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不管是杨存或是
白永望、赵沁云都忽略了。那就是,此次杨存前来杭州最终的目的是江南杨家。
这是他的根本,以后也许连余生都得在这里度过。

  况且按照大华律法来说,整个江南都归他管。

  但是每个人好像都将他当成贵客,甚至连他自己也只有客人的觉悟。难道他
真的缺乏天生的强者霸气吗?

  杭州敬国公府已然修缮完毕,按照道理来说,那里才应该是杨存的家。有那
么一处气势恢宏的宅邸,还非得要借住人家一处别院。若是白永望知道杨存不去
敬国公府居住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杀人会影响新居的风水,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表情?

  至少杀人一事,在未来的杭州城内绝对不会鲜少发生。

  杨存一马当先跑在众人前头。赵沁云的别院因为来过所以并不陌生,远远地
便看到白永望果然在门口候着。也不知是不是天生敏感,杨存总觉得空气中充满
阴谋的味道。

  这次宴会的人不多,倒是出乎杨存的意料。本来还以为赵沁云又会像上次一
样来个大宴群臣,结果进去之后才发现席间加上自己也就四人而已。

  赵沁云、白永望,再加上一个似乎还不曾见过的官员,不过看那身官服,也
知道他的官位不低。

  突然想起,这种组合的搭配以前也有过吧?那还是自己初来杭州城,身为驻
扎东北大帅的赵沁云却打着要尽地主之谊的牵强理由宴请自己时。

  那是自己第一次实质意义上与赵沁云的接触。那个时候彼此之间的气氛也还
没有到这种剑拔弩张的地步,甚至还能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不像现在……脸上
一个比一个笑得更和蔼,其实骨子里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对方。

  反正自己有这种念头,至于他们,想也知道不可能会没有。

  不同的是,此次席间的人由林国安换成眼前这个。

  提起林国安……眼前这个相貌还有几分相像之处?

  「呵呵,公爷大概也觉得此人长得与林国安大人很像吧?」见杨存一进入厅
堂中便将目光投到站在里面的人身上,白永望倒主动开始解惑了,说:「其实也
差得不远,这位乃是林国安大人的侄子林兴安大人,暂时辅助下官管理杭州城的
事宜。」

  照理说,就算再怎么样也该有个官位才是,不可能因为身为某未大人的的协
助人员,便可以大华国的朝服上身,尤其那还是六品的官服。不过既然白永望有
意不提对方的官职,杨存也懒得计较了。

  他勉强扯扯嘴角,应付道:「是吗?难怪……」

  那六品官员倒也上道,赶紧适时跪下,并朝杨存行了正式的跪拜大礼,三叩
首之后放声高呼:「下官叩见敬国公,公爷万安。」礼节之间毕恭毕敬,并无半
点不妥。

  「呵呵,大家随便聚聚,林大人又何必行此大礼?」杨存嘴上说着,人却压
根没动,冷眼看对方将大礼完整行了一遍之后,才拖着肥胖的身躯爬了起来。

  世袭国公乃属一品大员,他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六品,冲自己行一个礼,杨存
自问还受得起,虽然这年龄上的差距是有点大。

  好在,这可是一个不按照年龄说话的时代。说到这里,好像……从来没有一
个时代按照年龄说话?有的也只是尊卑而已。现在是,几百年之后,那个钢筋水
泥、快节奏、提倡着人人平等的时代,也他妈的是。

  「公爷所言有理,不过就是自己人而已。都不必拘谨了,坐吧。」适时出面,
赵沁云将杨存往主位上让。在场的人中,也只有他才有坐那个位置的资格,所以
杨存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迎来送往,推杯换盏,觥寿交错间,所说的话无非就是早已嚼烂的那几句。

  本来就不熟,又因为不是同一条道上,更深入的话也不敢多说。不说废话,
难道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杨存直觉要是以后都要熟悉这种应酬的节奏,他几乎
敢打包票,不用等到自己的胃挂了,脸首先就得瘫掉。

  至少在此刻,他的脸部肌肉都已经笑到抽筋了。

  席间那个林兴安有几次想将话题引到今日所见的上水村上头,结果都被玩太
极上瘾的杨存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而白永望和赵沁云一同扮起深沉,除了打哈
哈活跃气氛以外,不参与其中。

  这让杨存郁闷的只想问候他爸妈。

  装得难受,加上白天所见到的惨象,怎么还会有胃口吃得下眼前的山珍海味?
这些东西可是用那些百姓们的血汗换来的啊!白永望特意重申是哪位名厨做的菜
肴,杨存吃得索然无味如同嚼蜡。又想起安巧他们也不知在何地受苦,便开始觉
得无趣。

  往往这种时候也就只能装醉了。厌倦这种虚假的应酬,那些歹毒丈夫们脸上
的假笑还真让人感到恶心。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醉了,喝了几盏酒之后,杨存当真
就开始头昏眼花。

  最主要的是胃里翻江倒海叫嚣着,应该是去上水村的时候吸进邪气了。

  靠,老子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然而偏偏就是有人不识相,非要撞过来。

  再次端起一杯酒,林兴安看着杨存如玉般的脸孔染上醉意,便更得意起来,
凑到杨存面前就是一阵不要报酬的逢迎拍马。

  「早听闻国公爷是少年英雄,更是百年杨家后世子孙中最出色的一个。今日
下官见到,才发觉百闻不如一见。公爷的风姿当真让我们这些下属满怀敬仰,就
请……」

  本来想要告罪一声去趟茅厕,结果这厮偏偏又堵住自己离开的路。也不知道
是胃里实在承受不住了,还是林兴安这一番话添加什么催化剂,杨存看着眼前一
开一合的香肠大嘴,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兼带客气之意,「哇」地一张口,便将胃
里的秽物全吐了出来。

  就是可怜了一脸呆滞、嘴巴还处在喋喋不休状态上的林兴安了。

  杨存吐得极有艺术感,林兴安胸前代表其品级的图案可是遮了个干干净净。
「呼,总算舒畅多了。」满意地呢喃一声,杨存便软软往地面上滑下去。

  这个时候,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赵沁云进来,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赵
沁云绝对说不清,所以杨存笃定他们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不过可惜了,本来还打算找个理由亲自探探赵沁云别院的底,但是……自己
这身体怎么回事?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不是吗?

  直到杨存倒下以后,鸦雀无声的厅堂中才重新恢复人声鼎沸的状态。

  「快,来人,快将公爷扶起来。」

  「这怎么会醉了?公爷的酒量一向很好啊。」

  「真是可惜了,晚辈还为公爷安排了表演节目呢,可惜错过了。来人,扶着
公爷去客房歇息吧。」

  表演……表演你个头啦。看你那张脸就已经精彩绝伦了,还用得着看其他表
演?赵沁云你他妈的敢不敢有点节操?

  最后一句话是赵沁云说的。杨存听得格外清楚。

  其实他没事,至少不像这些人所看到的那样烂醉无用,本来是觉得胃里难受,
但是吐过之后便清醒了。不过为了让自己耳根子清净,杨存只好装下去了。临出
门的时候悄悄睁眼观看,居然发现林兴安还站在原地,一脸纠结看着他的官服发
呆呢,来来回回的人也没半个注意到他。

  这活脱脱的就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嘛。靠,算你行,老子都要给你跪了。那
么恶心的东西你那么看着,当真感觉不到恶心啊……

  要装爷就装到底,干脆不睁开眼睛被人服侍进屋,又是有人擦脸,又是有人
脱鞋,这样的享受又岂有放过之理?忙碌了一阵子,人们开始逐渐退了出去。一
室寂静无声,杨存正预备睁眼之时,「吱」的一声门开了。

  接着便有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充斥在鼻翼间的是一股奇异的花香,
很好闻,杨存之前还有些晕眩的头瞬间就不疼了。

  光听脚步都能察觉出温软有致,这样的步伐即使不看,也猜得出来人必定是
女子。察觉到对方行到窗前,杨存干脆打消睁眼的打算,看她怎么办。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自衣襟伸进杨存的衣服里。

  那种一瞬间的凉意让杨存打了一个寒颤,一道柔弱的声线随即在耳边响起:
「爷……您哪里不舒服?奴婢替您揉揉……」

  「安巧?」杨存失声叫道:「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看向身边那抹暗香来处
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长相,甚至那乖巧都是一模一样,唯独能够区分出来的
就是这个女子眉梢眼角处比安巧多了一些风情,不像安巧那样容易害羞。

  突然明白赵沁云话中「特意」两个字的含意了。眼前的少女无论是脸孔还是
长相,杨存都仔细看个清楚,这真的是少女本来的长相,并不是戴假脸皮一类。
但是相似到这种至少也有八分的程度,赵沁云他怎么找到的?

  如果安巧、安宁,还有这个女子三人站在一起,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其实她们
是三胞胎。

  「你……叫什么名字?」也许是太久没见到安巧,思念加上担忧,让杨存忍
不住对这眼前这个女子温柔起来。

  「奴婢没有名字,公爷喜欢什么奴婢就叫什么。」女子垂眉顺目的样子当真
便与安巧无二,一边说一边伸手解开杨存的衣服道:「公爷可是还觉得难受?奴
婢去取了巾子为公爷擦身。」说着便欲起身而去。

  「别走。」抓住那条玉臂,隔着薄薄的布料,感受那种沁人心脾的体温,杨
存突然觉得自己也许真的醉了,在醉眼中看到一个与安巧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呵呵,还好还好,还知道她不是安巧本尊,也……不算是醉到无药可救吧?

  「呀……」被杨存猛然一拉,半起的女孩子止不住身势,直直就往着杨存的
怀中倒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无意,一只小手以极其准确的角度按在杨存的命根
子上。

  「嘶……」挺直脖子,杨存明显感觉到受到刺激挑逗的命根子,怒了。那般
高昂的姿态,将衣袍顶成一个小小的帐篷,出现在少女视野里。

  也不知是当真惊慌还是刻意的伪装,少女晶莹粉透的脸上瞬间满是惧色,连
忙爬下身子诚惶诚恐地磕头,口中连呼:「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跪就跪了,可惜忙中出错。少女没发现,因为自己跪下的动作,直起腰来的
时候樱唇正好对着那个膨胀的部位。

  这样视觉上的刺激,对多少染上醉意的杨存更止不住地热血沸腾起来。他笑
吟吟地看着少女出糗,伸手压上她的肩膀,阻止她继续低头的动作。

  这时候少女才发现横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什么。

  那副美妙不胜娇羞的样子,看得杨存是心痒难耐。看着女子也是一副不知世
事的模样,杨存便听从心中真实的想法,真正醉上一回。

  「哦?知错了?你做错了什么事吗?爷怎么不知道?来,好好给爷解释解释……」
嘴角噙着一抹奸笑,吊儿啷当的样子。逗着少女的杨存在此刻心中有着这段时间
从未有过的轻松,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现代嬉皮笑脸、游戏人间的无良少年。

  没有拥有过就不知道失去的痛,不曾被压迫过,便不会知道能放松整个身心
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一张相似的容颜让杨存回到一开始遇到安巧姐妹花、
还没有正式和赵沁云他们交锋的日子。

  巧遇高怜心、替她小惩萧九、和安氏姐妹一起嬉戏。现在才真切体会到,唯
有那些在杭州路上的日子才是最值得珍惜回味的回忆啊!

  他心中唏嘘不已,手下的动作也不闲着。抚上那宛如凝脂一般的脸,感受着
指下美好感触的同时,杨存心中一荡,再也忍受不了相思成灾,抓住少女的手一
个用力拉她起来,然后双双往床上倒去。

  「乖,爷想要你。」

  没有任何调情的前戏,杨存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在他看来,既然这女子
是赵沁云派过来,那么不会单纯到只是陪自己说说话、拉拉小手什么的吧?因为
不再是那个羞涩的少年,杨存单刀直入。说出这段话的同时,借着醉意大手下移,
直接摸向女子的腰际。

  「爷……」女子也不多说,只是柔声唤着,更没有任何反抗,将一双小手搭
上杨存的腰带,道:「奴婢为爷宽衣。」

  一个善解人意又这么像安巧的女子,杨存完全没有拒绝的念头。由着她一件
件脱下自己的衣裳之后,穿着亵裤裸着半身,杨存伸手挑起女子的下巴,轻浮一
笑,说:「轮到你了。」

  「是。」女子低眉顺眼地回答,却没有任何动作。反而是双手捧着杨存的大
手,将杨存抬起她下巴的那根手指直接含到小嘴中。

  这么赤裸裸的挑逗啊……本来就没有太多心思用来调情,就是怕吓到这个女
子。但是既然她这么主动,偏偏那张粉脸却又红似血,那自己也无需再客气。

  大手一挥,但听得「嘶」的声响,女子娇艳洁白的肌肤已经暴露在空气中,
仅剩下一件粉色的肚兜,被一双不是很大的嫩乳撑起,形成一个很能让人喷鼻血
的弧度。

  「公……公爷……」那女子松开口,随着杨存手指退出的动作,一条长长的
银丝被扯出,那般的颓靡、淫浪。望着杨存明显欲火旺盛的眼,女子似乎有些不
好意思,声如细丝地祈求道:「奴婢……还是完璧之身。请公爷……的时候,千
万要怜惜着些。」

  杨存微微装冷了一下,这样的话,即使他已经要了那好几个女人,倒是还没
有人主动向自己提过呢。不过其实只要是在正常的状态下,平时杨存也是很温柔
啊。

  将女子压倒倾身而上。扯掉她身上唯二件遮体的肚兜之后,杨存擒住女子的
下巴亲了上去,大掌却将已经没有任何遮拦的美乳揉进掌中。

  一探之下果然不是很大,但是那种惊人的弹性和美好的触感让杨存忍不住要
在心中喝采。

  乳不在大,完美才好。杨存狠狠在上面捏上一把,暗自赞叹着那种美好的手
感时,也将身下人的娇吟封在自己口中。

  「公爷……奴婢能够遇到您是奴婢的荣幸。您……会后悔遇到奴婢吗?」柔
软的臂膀攀附在脖颈上,那样的极致魅惑,道不尽的无限风情。本来应该是干柴
烈火的激情,却险些又被一句话浇灭。

  操,又是他妈的「后悔」,似乎自从这两个字从靳冰的红唇中吐出来之后,
杨存就开始对这个词汇不是一般的敏感。

  偏偏这一个小女子也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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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发生了什么

  「爷可不喜欢多话的女人。闭上嘴,乖乖的让爷疼你就好。」毕竟她并不是
安巧。若是安巧,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突然不想再看到这张和安巧那么相似
的脸,杨存翻转过女子的身体让她背对自己。

  再次压上去,抵在胯间女子臀部的弹力还是一样的销魂。

  「是,奴婢伺候公爷。」大约是察觉到自己惹杨存不高兴,女子倒也识趣,
闭上嘴巴,小心地避开杨存的身体,身子半起,并除去自己身上仅剩的亵裤。

  一具完美的胴体就出现在杨存的视线里。盯着光滑如玉、不见任何瑕疵的玉
背,杨存的欲望再次回复,一把从后压倒女子,而女子也很配合的挺起臀部,摆
出后入的姿势。

  湿热的唇舌在完美的颈背上留下灼热的吻,一路向下。炽热的手掌游走在她
玲珑有致的身躯上,顺利点燃了本来便暧昧到一触即燃的空气。每一个吮吻、每
一个抚触虽然说不上是多么的温柔,但是其中的热情却是那般的真实。

  很快的,女子的唇齿之间就有暧昧的嘤咛声发出,那种如猫儿叫春似的细长
呻吟回荡在房间内,随着短促的喘息,造就成一曲煽情到极致的调子,听在杨存
的耳中更像是一剂兴奋剂。

  也许是杨存的刺激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女子有些闪躲着杨存的吻,却又带着
矛盾似的纠结着。

  上一刻,随着她的动作,唇移开了脊背,但是在下一刻却又主动凑了上来。
这种肉体之间的欢愉仿佛带着无尽的魔力,就像是一种会上瘾的游戏一般,只要
是沾染上的人就会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让人明知前方会沦陷,也要勇往直前。

  原本白晳的肤色渐渐转变成粉嫩的微红,就连脸颊都染上甜美的红晕。偏偏
又带了些似乎是骨子中无法抛除的羞怯,为这名女子更增添了无限娇媚的风情。

  龙根早已蓄势待发,布满恐怖青筋的柱身高昂着头。将滚烫发硬的龟头在女
子阴道口来回摩擦,杨存一手固定住女子的腰部,一边却在心中暗忖:这女子阴
户没有毛,光滑一片,如同未成年的孩子一般如玉精致。这和她的年龄还真是搭
不上,再怎么看她也该有二八年华了吧?

  女子没有阴毛,俗称白虎……可真不是一个吉利的叫法,也幸好自己不怎么
在意。

  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处女,即使自己那般的挑逗也还是有些放不开。

  神秘的肉缝中干涸一片,杨存尝试以指尖探入,掌下的女人立刻便唆嗦了一
下。既是因为承受不了那分刺激,也是因为干涸、阴道并未被灌溉的缘故。

  看来,挑逗还得继续。

  以指尖挑开微合的大阴唇,杨存直接便以粗糙的指腹揉着深藏在阴唇中不肯
露面的肉核。

  「嗯啊……」女人总算有了反应,呻吟出声。

  这样的反应让杨存很满意,所以纵然胯下早就肿胀到发痛,恨不得现在就挤
进她敏感的阴道中肆意抽插一番。不过刚才自己那样吻她,她也只是嘤咛,本着
不屈服的态度,一定要将掌下这个女人调教出蚀骨销魂的吟叫才肯罢休的杨存,
还是忍住自己的欲望。

  可是只玩弄这里又怎么够?

  「乖乖的啊,要是有什么感觉的话一定要叫出来。这样爷才会疼你。」杨存
坏心地故意往女子的耳朵吹着热气。唇角划过对方耳垂时,杨存感觉到女子的战
栗,然后伸出手将胸前的两枚殷桃捏在指尖,轻轻揉动。

  上下夹击,两只作乱的大手很快就让女人承受不住。在身体软得像是面条之
际,一声娇媚的呻吟终于入了杨存的耳。

  「嗯哈,公爷不要……不要了,好难受……」同一时间,随着女子软下去的
身体,一股清泉自她的两腿之间缓缓流出,湿了身下的被单,也湿了杨存的大腿。

  「呼……」终于不必再忍了。干涸温热的肉缝中,开始缓缓渗出晶莹透亮的
液体。紧盯着那处穴位,杨存将龟头对准位置,「噗嗤」一声便滑了进去,同时
在喉间溢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啊……」

  其实在一瞬间同时响起的应该还有女子的惨叫才是,可是却只有杨存一个人
的声音。摊开女子紧紧握住的拳头,杨存看到被指甲掐出来的一丝血迹。

  呵呵,她倒是挺能忍的。

  「你不是说不要了?待会儿爷保证让你哭着喊着要爷给你。」邪恶地在女子
耳边留下一句淫荡的话语,杨存开始缓缓律动起来。一开始还想着如果这女子真
如她所说的还是处子的话,也如约想怜惜着些,可是……

  随着一下下的深入,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杨存感觉自己就像是
开了一辆没有刹车线的车子,速度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被那种紧致的压迫感包围,只想要更多、更猛烈,似
乎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让他失去理智,只想狠狠重复着那些抽插的动作。

  而身下女子口中的呻吟早已经随着杨存的动作被撞击得支离破碎,抵不上肉
体相撞的暧昧澎湃声响。

  「啊…:哦哈……嗯啊……啊……啊……」

  这不是杨存破过的第一个处女,却还是第一个忍受着破身的痛楚却没有叫出
声的处女,纵使掌下的她已经抖得不像话,痛出一身冷汗。

  有点心疼,但是停不下来,被层层叠叠的嫩肉奋力挤压着,那种刺激来得太
凶猛了。等到能控制的时候,杨存尾骨处已经有了酸麻之意,一低头才发现,那
女子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到后头,找准自己那边的穴位轻轻揉着。

  而随着她指下的动作,一股酸麻的颤抖迅速由脊背窜进脑海,刺激的大脑为
之振奋不已,然后隐藏在女子阴道深处的阳根马眼——开,一股火热激射而出。

  「唔……」舒服的低吟之际,杨存也没有忽略自己在这个不知道姓啥名谁的
女子手中创下了最短的一次辉煌成绩,甚至身上连汗水都没有完全挥发。

  奇怪了,这女人……不是越强的男人越喜欢吗?但为什么这一个却……现在
可以肯定,自己会这样的「短暂」其实跟女子揉按的穴位有关。

  「你……」隐约觉得不对,杨存刚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总不
能直接问人家你爽了没有吧?也只有淡淡看着她屁股上一颗很小的痣,等着她将
身下一片狼藉整理完以后转过身来。

  那一刻,杨存有些讶异,不过更充满由衷而发的惊诧。这个带着妖媚与无限
风情的女子,真的是方才那个会脸红害羞、长着与安巧一模一样纯真容颜的女子
吗?

  她冲着杨存妖艳地笑着,像是看穿杨存的疑惑,女子朱唇轻启:「公爷可是
奇怪我为什么要帮公爷提早结束?

  「因为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

  同一时间,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入,杨存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脸色大骇,心
沉到谷底。

  糟了,有问题!心底一震,杨存连忙低头往刚才明显异常的胸口看过去。可
是那里除了只有一枚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的红痣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啊。那么刚
才那种有东西破体而入的感觉怎么会那么明显?

  等等,还是不对。就算再怎么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杨存还是注意到这颗红点
好像是第一次出现在自己身上?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杨存才猛然间想起来,一开始可是这个女人率先将手伸
进自己的衣服。这么熟稔挑逗的女子会是自己所认为的那样单纯吗?

  都怪自己一时不查让对方有机可乘,这……就是色欲薰心的结果。神色复杂
的看着女子,杨存心想:自己真是太低估赵沁云的能力和胆识了。

  他真的会杀了自己,不过所用的方式……看这样子,这玩意应该是慢性的吧?

  独自蜷缩在大床的一角,女子瞪着一双杏眼看着杨存,咬紧下唇的动作是那
样的视死如归,而床单上那些血迹斑斑的污渍却成了最鲜明的讽刺。

  杏眼?等等,有点不太对劲。将视线投过去之际,杨存居然发现眼前的这个
女子是那样的陌生,杏眼薄唇,哪里像安巧半分?

  那些让自己安神的薰香……

  「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是谁派你来了?」怒极之下反而一片平静,杨
存收起心中的悲凉,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子。其实问了也是白问,这么没有智商的
问题对方恐怕根本不屑回答吧?

  果然……

  「要杀就杀,从进来这里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打算活着出去。」微仰着小脸,
女子一脸倔强,并不因为她自己现在身处在极为不利的地位就有一丝一毫软化。

  杨存却对她再也生不出半点怜惜之心,毕竟她可是来要自己性命的,若是还
在这个时候有妇人之仁,那么纵使是死了也没什么好值得同情。

  「我知道你不怕死。那么……你怕不怕不生不死?」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杨存淡淡看着眼前的人,仿佛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那些一个时辰以前
还令人难忘的欢愉,空气中的暧昧才刚有了褪去的迹象,他们两个人却已经站在
敌对位置。

  「你……你究竟想怎样?」女子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松动,望着杨存与方才
的温柔判若两人的脸,竟忍不住心底发颤。

  「很简单,我不过就是想要一句话而已。」而已……仅此而已……

  女子的眼中终于出现一种被称之为绝望的东西。她皱着黛眉,似乎是沉思什
么,少顷之后,语带希冀道:「你……」

  「砰」的一声巨响,让女子的话没有继续下去。杨存手疾眼快抓过一件衣裳
披上,护住自己的同时,也不忘往女子身上扔过薄被,盖住她赤裸的娇躯。回身
看过去时,便发现自己房门打开,门口站着一脸阴沉之色的赵泌云。

  哟?还真没看出这位世子居然还有看别人嘿咻的爱好?先是送一个美姬过来,
然后又自己亲自过来。不打招呼二话不说就踹开自己的房门。若是接下来他说是
想来探望自己、陪自己下个棋之类,那可真是太好笑了。

  不动声色地放下床上的幔帐,杨存上前几步看着门口的人,扯动唇角道:
「不知世子这个时候过来是……」尤其还是直接踹开房门进来。

  「呃……」借着沉吟的间隙,赵沁云不露痕迹将室内扫视一圈之后,才儒雅
一笑,说:「长夜漫漫,晚辈睡不着觉,所以想找公爷切磋一下棋艺,不知公爷
现在可觉得舒畅多了?」

  就在此时,杨存发现其实人生还是充满各种不可思议的因子。出来混,迟早
要还的,吐槽这件事情还真的不能太绝对。

  话说完,赵沁云已经大踏步走进来。杨存倒是不怕他发现床上的女人,毕竟
是赵沁云送过来的。只是觉得刚刚和自己欢好过的女人转眼之间就被别的男人看
光光,身为一个有血性的男人,杨存多少有些承受不了,便赶紧上前几步,省得
赵沁云直接来到床边。

  要说这赵沁云出身不错,应该也算受过贵族教育的人,但是为什么做起事来
却如此不知礼义廉耻,不顾及别人是不是有些不想与外人分享的隐私?

  「呵呵,世子倒是好兴致。不过杨某还是觉得身子有些不大舒适,不如改日
再陪着世子切磋可好?」口中虽然依旧客气,杨存却已经出言拒绝。而深藏着的
意思则是:老子没兴趣,你滚吧。

  再说,你一个大老爷们三更半夜来找老子,就算你不要脸,老子可是还要名
声的。

  「公爷房中可是还有别人?」皱起俊脸,赵沁云却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
句。

  杨存一阵错愕。

  不是他自己送了个女人过来?这个时候又这样一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心中
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而久久没有得到杨存答覆的赵沁云也意识到了些什么,不再等对方回答,抽
身就往被幔帐遮住的床上奔了过去,一把扯开。

  这是杨存第一次见到赵沁云出手,那灵敏的程序竟然不比自己差上多少。而
顺着他的动作将目光投过去之后,杨存的大脑出现刹那间的空白。

  床上静静躺着一个女人,被薄被盖着娇躯,裸露的香肩暴露在空气中。那张
也算是姿色难得的脸孔上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嫣红的唇角,一抹殷红的血迹看起
来是那样的刺目。

  一刻钟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一个美人,转眼间就成了一句尸体。杨存自认不是
一个薄情之人,面对此情此景,还真做不到铁石心肠不动容。

  望着赵沁云那张做作的脸,杨存心底升起一股恼怒之气,脸色也沉了下来,
冲着赵沁云冷声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还请世子给一个解释。」

  眼前一幕是那样的诡异,若说只是为了演一驹戏给自己看,是不是有些劳师
动众?居然连这龟孙子都出来了。

  「不是世子安排过来的美人吗?现在您这样是不是想说其实你根本不认识她?」
说到最后一句,杨存的手指直指向已经没有呼吸、香消玉殒的美人。也直到这个
时候,杨存才突然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名字。

  赵沁云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略微沉吟一下才缓缓出声,道:「其实晚
辈的确为公爷安排了女人,但是就在刚刚,下人们在花园花丛中发现一名被打昏
的女子,而那名女子正是晚辈安排给公爷的。」

  看似稀松平常的解释,背后的意义又岂是那样简单?杨存手脚发凉,再一次
看向那女子,心底空洞似的冒着冷气。

  不是赵沁云派来,那还有谁……或者说,自己又碍了谁的眼吗?居然这样暗
算自己。

  刚才的一切是那样惊险,恍如梦境般的不真实。而自己遭人暗算,却不知道
到底是哪一路人下的手?

  「那公爷,您……没事吧?」

  赵沁云的声音成功将杨存的意识拉了回来,深知在这只小狐狸面前不能露出
一点破绽,不然下一刻自己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收敛了一切心虚,杨存故作惋惜地摇头道:「杨某自然无事了,就是可惜这
个娇滴滴的美人。」

  完全就是一副甘愿做花下魂的风流人士,尽管在场的两个活人都知道这一切
都是虚假的。

  「呵呵,那就好。」赵沁云神色一闪,也不继续追究。脸上的愧疚之色看起
来没有任何突兀,道:「若是公爷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晚辈还真的担待不
起。」

  「连累世子了。」杨存也笑得客气。

  「那……晚辈先告辞了。」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自己也没有继续留下
去的必要,赵沁云便开口告辞。看了一眼已经成了停尸床的大床,又道:「此处
已经不宜公爷久留,晚辈这就派人过来为公爷换间客房。」

  「嗯,有劳了。」杨存还真没有和死人共处一室的兴致,尽管是一个美丽的
死人。对赵沁云的建议,杨存没有理由拒绝。

  痒……真的很痒,仿佛骨髓中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让人恨不得直接将骨髓敲
开,将里面那些作怪的东西统统赶出去了。杨存从睡梦中惊醒,浑身上下已经是
冷汗淋漓。那种受尽煎熬的感觉是那样的明显,一点也不像是做梦。

  从赵沁云那里回来已经是一天一夜的时间,那种被异物入侵的不适感越来越
强烈,总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内膨胀,偏偏又无可奈何。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无力感。

  屋外,已经又到了夜色浓郁之时,但是因为噩梦的侵扰,杨存无法安心入睡。
「公爷……」一道身影急急闯入,杨存神色一僵,迅速掩去脸上的不适,看起来
还是往日的样子。

  因为听出是杨通宝的声音,便也卸下防备开口问道:「怎么了?怎么这么慌
张?」这和他一向沉稳的性子可是天差地远。

  细看之下,杨通宝的神色还当真与往日不同,带着非同小可的深沉,也没发
现杨存的不对劲,谨慎向外观望以后才小声对着杨存说:「公爷真是英明,那上
水村的下游处果然有问题。」

  杨存瞳孔紧了一下,微一沉吟,道:「说下去。」

  杨通宝的表情却带有犹豫之色一踌躇道:「此事事关重大,属下不敢妄下断
言,还得请公爷亲自走上一趟。」

  「嗯?」也许是注意力被引走的关系,杨存的感觉反倒变得没那么难受了。
他收紧手指望着杨通宝问道:「很严重吗?」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上水村吗?杨通
宝至于表情这样凝重?他可一向不是婆妈之人。本以为黑衣人提供的也许是安巧
他们的下落,看这样子难不成另有隐情不成?

  将唇紧抿成一条线,杨通宝对杨存重重点了一下头,让杨存的心也忍不住跟
着沉了下去。

  靠,这种气氛真他妈的不喜欢,也不知道白永望那老匹夫又搞了些什么篓子
出来?希望不要太过棘手才好。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糟糕,也不知道那位蛇蝎美
人在自己身上种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会有怎样的效果?现在要是再来上一大堆事
情,还真的没办法应付过来。

  可惜,事后的事实证明,老天爷根本就是一个聋子,还是一个不戴助听器的
聋子,所以杨存的祈祷老天压根不曾听进耳里。

  「不是……动叔他们的消息吗?」明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否则杨通宝也不
会如此慎重。因为太过失望的缘故,杨存喃喃呓语出口。

  杨通宝猛然听到,眼中精光闪烁,盯住杨存,带着一点崇拜,之前的阴郁一
扫而过,有些激动的问道:「公爷您知道?」

  「嗯?知道什么?」沉浸在失落情绪中的杨存压根就不曾会意杨通宝现在唱
的是哪出,只觉得他变脸的速度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神速?

  「公爷,属下真心服了您了。」从小长在杨家,又被赐予主家姓氏,杨通宝
的骨子里自然有着一分骄傲存在,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不管是真是假还真的不
容易。

  在以前,就算是堂堂杨家,能入得了他的眼、衷心膜拜之人,也就是杨术一
个。现在倒好,又多出一个不说,此人大多数时候的行径还是自己不敢苟同的。

  「哦,」盯着杨通宝那双闪烁着贼光的眼睛,杨存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突
然便毫无任何征兆地出手,揪住杨通宝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小子居然也
学会卖关子了?嗯,很好很好。现在,此刻,你马上将所有消息一次讲完,不然
别怪我不客气。」

  杨通宝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刚诧异这公爷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激动,遂又反
应过来也许是心中焦急的缘故,不敢真的挑战他的忍耐限度,答道:「并非属下
故意隐瞒不报戏耍公爷,而是比起那件事情,前面的更重要,毕竟这涉及……」

  「说重点……」这句是杨存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让人毫不怀疑,若不是因着
杨通宝尚未出口的答案,杨存立刻会毫不犹豫将他扔出去。至于说什么重点,反
正还是需要自己亲自探视证实,那么就算晚一点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是美人、是安巧,他们一行人的消息自己真的连一刻钟都等不了了。

  这些日子虽说表面上不甚在意,但那也不过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杨存知道,
自己若是表现得越是在乎,那看不见的黑幕、掌握几人安危的大手会越得意,那
么他们的日子也越难过。

  本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宗旨,杨存刻意不想他们是否已经不在人世的可
能,因为那会使他崩溃。可是每当夜深人静自己孤枕难眠的时候,心扉之间就是
钻心一般的疼痛,一呼一吸之间,都承受着那种煎熬。

  但杨存人前却装出一副强颜欢笑、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连杨通宝都欺骗得
过去。这样的折磨真他妈不是人受的。

  安巧她们的音容笑貌尚且历历在目,现实中却已经是芳踪难寻。身为一个男
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让她们为自己而不知在哪个地方吃苦。只要一想
到这些,杨存的骨髓之间就像有千万只蚁虫噬咬。

  那种滋味比方才的不适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靳冰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对一个人的人身伤害,远远比对他精神上的摧残来有效而且强烈得多。若是可以
交换,杨存宁可自己此刻自己是躺着的,也希望她们每一个都能好好的。

  所以现在很有可能就是有她们的消息,但是杨通宝这个傻大个却还要钓他胃
口?那种抓狂让杨存恨不得直接把他劈了。

  「说重点……」一句简洁有力的话打断杨通宝那些没用的修辞。

  「是。」杨存此时的猴急样子倒也好笑,幸好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况
且杨通宝在这种时候也不一定能笑得出来。他迅速将脸部表情调整到一本正经的
状态之后,冲着杨存道:「公爷请随属下来。」

  靠,又是他妈的卖关子。这一次杨存闭嘴了,眼带威胁地盯着杨通宝不放,
心中打定主意,倘若这一次他还继续拐弯抹角,那么他就将杨通宝也拧成弯的夜
幕下,杨存幽黑的眼神看起来是那样森然,一抹惊秫自后背窜起,杨通宝很识时
务地闭上嘴巴,率先在前带路。

  他有一种预感,若是再多说上一句,公爷必定会发飙,而公爷若是发飙,后
果绝对不堪设想。

  依两人的修为,要想避开别院中那些表面上还是暗中躲起来的护院侍卫,真
不过是小菜一碟。潜出别院,贴着墙角飞檐走壁,在大街小巷中游走,愈往前,
杨存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直到看见朱红色的铜漆大门及门口两尊张开阴森大口
的狮子时才恍然大悟。抬头,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往大门上方的匾额看过去,果
然就看到几个苍劲的大字。

  「敬国公府」,字体厚重有力,雍容大气中又带着帅气的洒脱,一看便知题
字的人练就一手好字。

  弄了半天,是潜回自己家来了。看里面灰暗的样子,还真不像是住人的样子。
他们……都在这里?

  「公爷,只有在这里才暂时是安全的,属下别无他法,只好先出此下策。请
公爷恕罪。」

  与杨通宝的拘谨相比,杨存倒是无所谓地摆摆手,没有察觉任何不妥,只是
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道:「他们……都在这里?一直都藏身在这里吗?」自己
怎么没有想到呢?之前修缮国公府的事宜是由王动一手打理,危机时刻带着他们
一起过来也没有什么不妥。

  紧随其后的杨通宝脚步一滞,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杨存也没有多加在意,以
为他是默认了。行至门口之际,才发现门上拴着一把铜锁。

  回自己家却就这样被锁在门外,杨存以示意的眼神望着杨通宝,后者只是默
默低以摇头的动作表示自己也没有钥匙。

  砸了?这可是自己家的东西。这种没有经济效益的事情杨存又怎么会做?自
己又不是进不去。放开大锁后退几步,杨存踱步至一边的院墙,然后长腿一抬,
飞身而起跨墙而过,以非常霸道的姿势回家。

  家?对杨存来说还真是一个奇怪的概念。

  跟着杨通宝七弯八拐,到达后院一座僻静之处,直到杨通宝过去打开了门,
杨存才看到斗烛般的火焰下一张蝴黄的熟悉脸庞。

  而对方在看见他的一瞬间,那股激动简直就跟见到亲爹没什么两样,嚎啕大
哭着便冲了过来,踉跄的身形猛然一撞,杨存差点就因为招架不住而摔倒。

  「公爷啊……奴才想死您了……您知不知道,差一点……就差一点儿,奴才
就跟您天人两隔,永远都见不到面了啊……奴才舍不得您啊……」

  嚎叫得如此有节奏感的人,除了杨三不会有别人了。不过眼泪跟鼻涕虽然有
些夸张,不过那分真情却是如假包换。

  「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一个大男人在那边叫什么。」杨存任由他抱着自己,
强忍下心中的咒骂,一边安抚一边将目光往屋里投去,希望能见到自己此刻急于
想见到的人。

  可惜屋中空空如也,很明显,方才除了杨三以外并无别人。

  「安巧他们呢?」仍不住问出来,杨存一用力,将杨三从自己身上撵了下来。
虽然见到杨三也是一样高兴,可是怎么会没有安巧他们呢?再怎么说,抱着一个
娇滴滴的美人安慰,总比看着一个大男人垂泪的样子舒服多了吧?

  「主子……您……您,您居然只关心他们,都不问问我是否安好……您……」

  谴责的眼神再配上那副委屈至极的样子,看得杨存差一点就喷笑了。虽然心
急如焚,但是杨三这货天生就是给自己找乐子来的。杨存忍不住恶寒。

  「注意一点,公爷的身子岂是你可以碰的?你这小子给我过来,你那眼泪鼻
涕往哪里抹啊?你信不信我剁了你的爪子?」

  倒是杨通宝看不过去,大手一抓揪着杨三的后衣领就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
转身。看一眼杨通宝那张黑脸,杨三果真老实许多,也许是有心不甘,又不敢与
杨通宝正面争执,只好努力向后转头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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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重访上水村

  杨存想得却是刚才杨通宝叫嚷的那句「眼泪鼻涕」,看着自己的袖袍上果真
多了一些不明物质的液体,当下连想一巴掌拍死杨三的心思都有了。

  妈的,就算老子没有洁癖,但是这种重口味……老子真他妈的不喜欢啊!
「主子……主子……我错了、错了。」看着杨存一瞬间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不用
脑子思考,杨三也知道自己已经闯下大祸。赶紧缩缩脖子,又努力地冲着杨存讪
笑,还不忘记带上那种可怜兮兮,仿佛像是被遗弃的样子。

  「主子,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一时太过激动才会……您就原谅奴才吧。
再说……再说奴才可也受了伤。」,废话自动忽略,倒是那句受了伤……闪过一
丝狐疑,杨存望过去。正逢杨通宝松手,杨三的一个踉跄,努力维持平衡才站稳
身子。

  「你的腿……」杨存神色一凛,厉声道:「这究竟怎么一回事?你立刻、马
上将前前后后所有一切都仔仔细细给我讲一遍。」白永望,要是让老子知道这件
事情和你有关的证据,看老子不拆了你的狐狸窝!

  「那个……其实……主子您不必担忧。大家都好着呢,安巧他们都没事,就
是动叔受伤了,但是好在伤势也不是很严重。」正经的问题不回答,杨三反而顾
左右而言他。

  下一刻杨通宝的拳头就横在他的眼前,道:「你最好痛痛快快回答主子的问
题,不然,我不介意在你身上再添上一些彩。」

  「主子您看……」杨三立刻跳起,直往杨存的身后躲,见杨通宝其实并没有
像以前一样真的对自己不客气,才放下心来小声嘀咕道:「我这不也是看主子担
心安巧他们吗,先安了主子的心再说。」

  一番话说得虽然平淡,但是里头的意义……杨存暗叹一声,神色黯淡几许。

  看样子,杨三的一条腿是废了。身为一个神偷,他除了练就手快的本事以外,
再练的就是双腿利落。可是刚才一个小小的动作,杨存已经发现他连一般的灵敏
程度都没有。

  「好了,都别站着,坐下来说吧,现在我知道安巧他们没事也就放心了。接
下来,杨三,当时一品楼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赶紧说给我听。」杨存边说,边在
一把椅子上率先坐下。

  杨三也拖着一条明显不灵光的腿上前,结果大概是还不怎么熟悉的缘故,差
一点就摔倒了,好在有一只手臂及时扶住。

  看着近在咫尺的杨通宝方正的脸,再看看他伸出来的手臂,杨三受宠若惊的
样子并不亚于活见鬼。

  「主子,如果……如果奴才说奴才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您……会不会一掌
劈了奴才?」

  杨存嘴角抽搐,怎么都想不通当初怎么会一时心软捡了这厮回来?这果真是
挑战人忍耐力的极限。忍……我忍……再忍……努力调整好气息以后,杨存从牙
缝中挤出一个字来:「讲。」

  「是。」这一次,杨三倒是老实了。坐在杨存脚边的矮凳上,开始将当时杨
存他们不在场却又迫切想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道出。虽然这厮的讲述从头到尾根
本让人听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杨存与杨通宝也只在心底自行还原解析,没有
打断他。

  「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安巧说总觉得要出事,我还笑她多疑来着。

  后来住在西边的那位京城来的侍卫大人过来了,安巧便按照我们一开始安排
的那样,说由我假扮的您不舒服,不能见客,就由动叔陪着在客厅说话。

  「我因为当时在内室,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听到外边突然起一阵躁动,
接着便冲进来一群蒙面人,喊打喊杀。

  「动叔他们去院子与那些蒙面人争斗,我、安巧、安宁还有李彩玉一起去了
揽月的屋子,商量好要是发生事情,就带着她一起先走。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
事,到了揽月的屋子里,安巧她们却一个接着一个躺下了,而揽月也躺在床上一
394 二\ 一目——

  「后来我很快便明白过来那屋子里有迷烟,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抵挡不住开
始迷糊的神识,我便倒在地上,隐约看见有个穿白衣的人朝着我走来,但是我已
经看不清楚他的脸了。然而奇怪的是,我还能够听得到。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来人’,然后我便听到安巧她们被带走的声音。后
来醒来的时候,我就莫名其妙到了一个破旧的村子。」

  「可是既然从头到尾你都是迷糊的,那你又怎么能确定安巧她们的安全呢?

  还有,动叔受伤,其实你根本就没看到吧?「等杨三讲述完毕,杨通宝却狠
狠地皱起眉头。

  这番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敢情你就一无所知被人迷晕了给扔到一个小
村子?

  「是那个人告诉我的啊!」杨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却又矛盾地带着一丝
迷惑,说:「那个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他说他会将我送到一个公爷几天以后必定
会去的地方,还要我告诉主子说安巧他们都没事,甚至包括动叔受伤的事情都是
他说的。」

  「那么说,要是他其实是骗你的,你也就被利用来骗我们了?」杨通宝盯着
杨三那个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呃……这个……这个……」似乎这还真的是事实。但是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杨三总觉得那个人似乎不会骗他?

  「你说,他穿着白衣?」杨存纠结的却不是这件事情的真假,而是将注意力
转到另外一件事情上。

  「那么,他是男是女?」

  「这个……我不知道,我听不出来……」杨三的回答有点窘迫。难怪杨通宝
会生气,似乎除了那个人告诉他的一切之外,他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随即
又想起什么,杨三兴奋起来,说:「少说奴才也跟过主子几天,哪是那样容易唬
弄的人?其实奴才也顺手摸了他一件东西。」

  「有了这件东西,主子或许可以看出他到底是什么来路。」杨三一边说一边
从身上摸出一块东西递给了杨存。

  顺手牵羊是你自己的习惯,与我无关好不好?杨存无语,拿过东西,就着烛
光细细观看起来。

  那是一块上等的羊脂玉,不大,不过凭着入手时那种独特的温润手感也知道,
这肯定不是凡品。

  翻转过去,在一朵层层叠叠刻花的花蕊里,杨存发现一个极隐秘的「月」字。

  这个东西……因为对这些玉器并无更深的研究,能认出是哪一种来已经实属
难得。杨存将手中的东西递到杨通宝的眼皮底下,问道:「你看看,可看出这东
西的来路?」

  只瞥了一眼,杨通宝就变了脸色,怔怔地看着杨存发呆,倒吸一口凉气之后
才答道:「这东西只有皇宫有,等同是帝女的玉牒。」

  「帝女的身份象征?」瞳孔缓缓缩起,杨存以拇指摩擦着玉上的花纹,突然
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也在转眼之间又变得什么都不明白。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意思?谁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人?但是不管是谁,他们都
只是把自己当成一枚棋子而已。

  靠,玩老子你们开心是吧?小心老子逆袭,玩爆你们。

  「哎,我说三儿,你怎么想到要教给那个人那副对子的?」话锋一转,杨存
却又绕到另外一个话题上。

  「因为主子说过,那个对子世间再也没有人会对出一样的答案来啦……」眨
着眼睛,以嘴巴永远比脑子快的样子说完以后,才发现自家主子的思维方式是不
是太跳跃了一点?

  疑惑地望过去,却发现杨存凝视着手中的玉,脸上的笑容诡异到一种让人毛
骨悚然的扭曲弧度……

  看不见的风起云涌,杭州城的形势已经迫在眉睫。说不得什么舟车劳顿还是
暂时搁浅的废话,翌日一大早,杨存便换上一身格外华丽的衣裳出门招摇,命其
名为「散心」。

  虽是暂住白永望的别院,杨存的自由却不由他的限制。再说现在白永望八成
正为新主子筹谋画策,只要自己不闹出太大的动静,也懒得顾及他。所以杨存的
「散心」之旅除了后头多出几双眼睛出来之外,没有遇到任何阻挠。

  太阳再次重现人间,解放了人们心中连日来被阴雨压抑的心境,一个个迫不
及待地上街,似乎就像见不到谁会相思成灾一样。

  也只有数日不见,才意识到原来早已习惯的日常生活中当真没有太阳不行。

  一日的光景,昨日里还是沉闷压抑的城内,不过就过了一夜的时间,那分再
熟悉不过的热闹、喧嚣又回来了,杭州依旧还是那个歌舞升平的杭州。

  除了大街上那个吊儿啷当又一脸色胚样子的贵公子是多出来的。

  穿在身上的衣裳够华丽也够招摇,油头粉面的样子,偏又在手中提了一把折
扇,边走便摇,那副骚包的样子,将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嘴脸刻画得淋漓尽致
地逼真。而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名一脸不情不愿,怎么看怎么别扭的红衣小童。

  杭州城人杰地灵,景美人更美,被这片水土养出来的杭州美人们也为杭州增
添不少色彩。

  温柔婉约、灵动静美的江南女子,其中又以杭州美女为首,一步一行间摇曳
生姿,一个个人比花娇,看得那位贵公子的眼珠差点掉了下来。

  「啪」的一声合上折扇,便朝一个方向指去,满脸难耐的兴奋之色。

  「炎炎你看你看,那位姐姐的容颜是否是可比天上仙子、月中嫦娥?不对不
对,此等容颜我从未见过,甚至还比嫦娥仙子美上三分呢。」

  那般叫嚷让不少路人都冲着他投以鄙夷之色,甚至那位小童也黑着一张脸,
根本没有半分理睬他的打算。

  炎炎?靠,这么恶心吣…:「字,这个明显智商不足的家伙是怎么顺口叫出
来的?

  而被指的女子也的确有着几分姿色,不过比起高怜心和靳冰还是差了不只一
点,顶多就是清秀而已。她将杨存夸张的赞美听在耳里,怔愣过后,正待破口大
骂,不过听话语的内容如此受用,再看看杨存那张也算是俊朗丰逸的外表,顿时
粉脸俏红一片,跺脚娇嗔一句:「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居然如此轻薄奴家。」便
起脚快步离开了。

  杨存的笑容僵在脸上,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意识到,敢情自己调戏的还不是一
个正经人家的女子?就凭她方才那番言辞……好吧,坦诚来说,这也正是自己想
要的。只要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勾搭起来不也省时省力?

  这可是自己出门的终极目标。

  其实杨存分析得都对他运气极好,想找一个不怎么正经的女子,结果随手一
指,居然就指到一个他想要的。

  这名女子名叫嫣红,是杭州胭脂楼的……连姑娘都算不上,因为顶多就占了
一个中等姿色,所以一直伺候在胭脂楼花魁身侧,挂着一个丫鬟的名号而已。她
心中本来一直颇感不悦,结果千盼万盼,总算让自己盼到一个懂得欣赏自己的人。

  也不知道方才那名公子是谁家的公子?虽然言语上轻佻了些,长相却差不了。
自己不像那些楼里的姑娘们,不曾挂牌接客,所以虽然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但既
然那位公子对自己赞赏有加,应当也不会特别在意才是。

  若是有幸被他接回家去,就算只是给上一个妾的名号,也不是一种归宿吗?
对她们这种人来说也实为难得。

  嗯,对,等回去以后好好打听打听那位公子的姓啥名谁?家住何处?家中是
否已经娶有妻室?嫣红一时按捺不住想得太远,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来荣华富贵
的好日子。她边走边捣着小嘴嗤嗤娇笑,结果一个不慎便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下一刻,下巴就被一纸折扇抬起。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嫣红顿
觉身边百花齐放,差点就克制不住高呼一声「老天有眼」了。

  一脸呆滞的花痴模样,里头又夹杂着一些杨存不懂的复杂欣喜。眼前的女人
激动到唇角不停抽搐,仔细听下来,似乎还隐约可以分析出她呢喃的是:「菩萨
……终于开眼了啊……」

  但是,她在欣喜些什么?杨存不懂了。

  好在不懂也不妨碍自己的计划。勾起唇角邪肆一笑,杨存深情款款的样子可
比情圣,对嫣红道:「在下对姑娘一见倾心,不知可否有幸请姑娘喝上一杯茶?」

  一见倾心……其实是……一见适合……利用。真相太残忍,不忍曝光。

  然而姑娘只是发抖,说不出一句话。

  「嗯?」杨存轻挑眉梢,嫣红颤抖得更猛,就像一名羊癫疯的病患似的。

  「咳咳」轻咳两声,杨存只当她答应了。毕竟沉默就代表了默认不是吗?男
女授受不亲,不好意思直接将人拉走,所以纵然心中已是着急万千,脸上却依旧
是人畜无害的淡笑。杨存一边指着街对面那家规模实在不小的茶楼,一边做出
「请」的手势。

  「对了,还不曾请教姑娘的芳名?」

  「奴……奴家贱名……嫣……嫣红……」牙根发紧地吐出一句话,那名女子
就直直往一边倒去。

  现在不扶也不可能了。好在杨存没有那么计较,有力的臂膀揽上嫣红的腰,
便开始往茶楼行去。看在那些别有用意者眼中,此景却是杨存半揽着一名女子往
茶楼走,姿势暧昧不说,他脸上不加掩饰的淫荡笑容也让人不得不往让人激情澎
湃的那方面想。

  而怀中女子一副不胜娇羞的柔弱姿态,半掩着面的唇角得意地勾起。

  哼哼,毕竟也在青楼待了那么些时日,这勾引男人嘛,还不是手到擒来、小
菜一碟?有感于自己表演的真实,便又将娇躯往杨存怀中靠,捣着额头适时呻吟
个两句,既让人忍不住心疼、产生怜香惜玉的心思,又能恰到好处挑拨男人的那
点兽欲。

  什么都是刚刚好,唯一遗憾的是嫣红压根就不知道杨存的真正用意,所以那
一番应该在一般男人身上屡试不爽的招数,在杨存这里还真没起到什么作用。

  尽管他的目光是淫荡到令人遐想,足以迷惑别人……及怀中的女人。至于其
他,还真就懒得计较。

  进入茶楼,杨存特意要了一间幽静的包厢,让以为自己受到重视的嫣红心中
十分激动……她双眼发光地看着杨存对店家吩咐:「没有爷的命令不准任何人上
来。」便自动将接下来的场景往香帘的方向发展。

  为了博一个头彩,也为了让眼前的「贵人」认识自己的风情,一进包厢刚关
上了门之后,嫣红便化身成为八脚章鱼,那个热情倒是差点将杨存唬住。

  靠,难道是自己入戏太深?拉下女人攀附上自己脖颈的手臂,杨存笑容诡异
的神秘。他冲着满面期待的女子说:「接下来,我们来玩个捉迷藏的游戏。」

  「嗯?您说什么?」怀疑自己没听清楚,嫣红脸上满是迷茫。

  「我说……」弯下腰,杨存在对方耳边故意点火,将暧昧的戏份做了全套,
柔声说:「我们来玩游戏……」

  一刻钟之后,穿着一身毫不起眼布衣的男子穿过茶楼的后巷,光明正大在阳
光下行走。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即使处在人群里也绝对不会有人多看上一眼。
也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否有要事在身,并不在街间停留,行色匆匆就往城
门的方向直奔而去。

  同样换成普通装束的杨通宝已经候在城外一处幽静之地,身边立着两匹高头
大马,一看便知绝非是本地品种。

  汉马多以矮小为主,而眼前这两匹无论是从身形还是气息上,都可以看出来
必定是自高宛引进的良种。

  远远见到有陌生之人行来,杨通宝自然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戒,不过越是随着
来人的接近,警戒逐渐消失了。直到来人距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时,才拱手弯腰
唤了一声:「公爷。」

  「嗯。」来人也不多废话。随便挑选一匹,自杨通宝手上接过缰绳之后便翻
身上马。然而在初见马匹时神色一闪的细节,杨通宝却不曾注意到。

  一路飞驰而去,目标是上水村的下游之地。既然现在已经证实有问题,断然
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时间有限,必须在被白永望的人发现自己跑掉以前,挖出
那些他们刻意隐瞒的东西。

  依旧是那洪灾过后的悲惨景象。好在余姚算是还有一点人性,居然不曾在这
件事情上唬弄了自己,那些前日还在水面上载浮载沉的人兽尸体已然不见,倒是
那滩水还是一样的混浊。

  行到上次到过的地方之后,马匹便不能再继续向前。杨存止住下马,看着河
边一早便候着的人还有小舟时,杨存转向身后看去。

  不知为何,岸边那人总觉有几分熟悉?一身简陋的衣裳是灾民的注册标志,
但是那张脸总感觉好像见过?

  「还不见过公爷?」杨通宝一边下马一边出声喝斥道。显然是对那人呆傻的
样子有所不满。

  「草……草民叩见……叩见公爷。」那人倒也上道,闻言便直直跪了下去,
任由那些泥渍沾上膝盖也不在意。

  「成了,这是在外面,没有那么多礼数,起来吧。」一眼就明了这是杨通宝
请来帮忙的人了。有求于人家还这么践?要是换成自己,恐怕早就挥挥衣袖走人
了。

  也许是看到杨存脸上的不悦,杨通宝也有些不自然起来。他一边跟着杨存踏
上小舟,一边岔开话题,问道:「公爷不记得这个人了?」

  「嗯?我见过他?」虽然感觉眼熟,但是还真没有熟到在自己的记忆中留下
任何痕迹,不然方才一见著就会认出来了。

  衣着简陋之人并不答话,弓着腰,随着二人上了小舟之后,一声不响地拿起
船篙往水中一点,舟便离了岸。因为是顺流而下,所以他一人撑篙也不见费力。
虽是一声不吭,但杨存还是看出他心中的惶恐与不安。

  怕吓着人家,杨存也不再逼问。一边的杨通宝替他解了疑惑,道:「公爷果
真是忘记了。那天您可是救了他的性命。」

  「嗯?」杨存想起来了,自己那么光明正大做过好人的回数似乎只有那么一
次?看向只顾着撑船之人,问道:「你便是那日落水之人?」

  大概是心情太过激动,杨存的一语让那人不顾一切搁下手中的船篙便跪倒在
舟上,「砰砰砰」接连磕了三个响头才哽咽出声他说:「草民……谢公爷搭救之
恩。无以为报,必将为公爷做牛做马……」

  那副样子还真看得杨存直翻白眼。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啊?跟个娘儿
们似的,再说那天救人,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看不惯余姚那副嚣张的嘴脸,救你不
过是顺手而已。刚张口欲叫他起来,结果舟身突然就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几人脸色一凛,那灾民顾不上什么礼仪,赶紧起身重新撑了篙,才恢复原样。
应该是水中有从山上冲下来的落石,刚才不曾注意所以撞到了吧?杨存摇摇头,
正待转身,复又听到那名灾民自报家门道:「草民……名叫王二,是……是上水
村的村民。」刚说完见杨存看着他,居然很不好意地憨厚一笑,那笑容里的羞赧
看起来比赵沁云那张英俊脸孔上的虚假可令人舒服的多了。

  「哦。」杨存淡淡应了一声,又觉得不对劲意识到了什么之后便拉高声音问
道:「你有事要跟我说?」

  「这……这个……」腾出一只手搔着自己的后脑杓,王二居然又纠结起来。

  「你不必担忧。如今有公爷在,你大可放心便是。」身后的杨通宝适时插话。

  「我……我……」王二却还是一样,也不知道顾忌些什么。

  「在公爷面前你怕什么?难道非要让那些人找到你、杀了你全家才肯罢休吗?」
王二的拖拉让杨通宝不悦起来,冷着眉眼便是好一顿喝斥。这下子,王二更是战
战兢兢,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误事。「此事,你来说。」看来从这个王二口中想方便快捷知道一些自己想
要的讯息,恐怕有些困难了,杨存转向杨通宝。想到方才杨通宝那句喝斥中的内
容他又颇感疑惑,问道:「难道王二还被人追杀不成?」

  「是。」说到此处,杨通宝的语中带有沉痛之色,续道:「公爷可知道,王
三家为何不与别的灾民在一起吗?」

  靠,我要是知道还问你?杨存狠狠地瞪回去才凉凉地道:「通宝,我倒不知
道你几时学会了吊人胃口?」

  「呃……」杨通宝被噎了一下,立刻恢复正常,以悲壮压抑的语调说:「公
爷且细细听我道来。」

  原来这上水村因为下游地势较低,而且河道过水量大,若是有洪流灾害,堤
岸一旦被冲垮,下游处几处地势较低的村落必定会遭到侵害,所以暴雨来袭的第
一天开始,官方为了防患未然,便及早征集民众冒雨加盖河堤。

  而上水村世世代代被贫苦所困扰的村民们为了那每日的两吊钱,也还是去了。
一同去的还有别村的壮年男子,其中就有王二。

  其实这本来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奇怪的是在加盖的过程中,这些虽说是
见识短浅,却因这是为了自己村落安危的村民们格外用心认真,渐渐地,便发现
一些不对劲的事情。

  这才是开始,真正可怕的还在后头。

  似乎从发现不对劲的那一日起,那些监管着他们做工的官兵们就有些不大对
劲,开始格外严厉,做工时间连闲聊说话都不允许。而前一天发现问题的人,第
二天必定失踪。

  渐渐地,那种诡异的气氛开始在村民之间蔓延开来,人人不再说话,见面只
以眼神示意。本想及早完工捡回一条性命,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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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截杀

  那一日,王二因为家中有事,怕请假那些官兵又不肯,所以只好在同村人的
照料下偷跑回家一趟,结果没想到回来时却看到……

  河堤已经加固完毕,村民也都领到工钱,纵使一个个都被暴雨淋个彻底,也
是眉笑眼开。

  没有人注意到那些官兵手中的刀剑会刺向自己的身体,等意识到突发的危机
之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倒在脚下。

  大雨磅礴,雨水混合着新鲜的血液变成一条条小股的血河。村民们惨叫着四
处逃窜却无处可逃,不是死伤在官兵们的屠刀之下,就是往河水里退。

  惨叫连天,和着那种血红的颜色,让当时躲在树后的王———每一根汗毛都
立起来了。惨绝人寰的悲剧就在眼前上演,被恐惧占据所有心神的王二不敢露面,
等到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回到家中。裤子是湿的,混合着雨水和自己的尿液。

  因为当初做工之际,官府已将所有人登记造册,所以怕官兵在清点人数的时
候发现自己不在而找上门来,王二当机立断领着家人离开。

  妻儿还好说,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又怎忍心让她跟着一路受颠沛之苦?况且室
外还下着大雨。

  衡量再三,他便抱着自己不在他们也不会对一个老人家怎样的心态,狠心带
着妻儿走了。原打算出去躲躲,等风头过去之后再回来偷偷将老母亲接走,结果
才刚逃出没多久,身后就起了火光。火光明烈,连如此大雨都浇熄不了。

  那个方向正是他家,除了那还渗着雨的茅草屋,再也没有其他人家。

  当时他差一点就冲回去了,若不是娘子拼死拉着……

  暴雨导致山洪,道路不通,出不去只能困在这里。直到那天遇到杨存他们……
倘若不是杨存阴错阳差之下出手相救,恐怕那些不能见光的秘密就真的如他们所
愿,永远深埋在洪水之下了吧?

  听完杨通宝平静却压抑沉闷的讲述,毫不例外地,当时那幕场景开始自动在
杨存眼前上演。

  大雨中浇之不熄的火光……与在一品楼的是一样的吧?下意识地望向王二,
王二只是低着头,看不清楚神情,唯有握着篙杆的手指在不停发抖,看那力道,
恨不得要将杆子直接捏碎。

  对于仇恨的愤怒每一个人都一样,无关身份,无关修为。布衣之怒血溅三尺,
这王二心中又该有着怎样的恨?

  杨存自然不敢妄自猜测,不过……

  「加固河堤?既然河堤已经事先经过加固,为何还有灾情发生?」下意识地
问出心中的疑惑。在望到杨通宝别有深意的眼神后,杨存顿时醒悟。

  这……难道会与那场为无辜的村民们带来杀身之祸的秘密有关?那么……一
想到此,杨存瞳孔骤然一紧,望向杨通宝道:「跟着去了下游的人怎么说?」跟
着去了下游的人是隐晦的说法,杨通宝自然是听懂了,其实就是混迹在敌方中的
己方人员。当时杨存觉得不大对劲,所以安排杨通宝安插被派遣到下游士兵中去
的眼线,现在看来,直觉这种东西还真他妈的邪门啊……

  听懂了,神色也变得暗淡,沉声答道:「被困在下游的人其实就是当时那些
谙水的村民们潜水游上一处临山的高地,但是因为体力已经耗尽,被困在那里无
法离开。」

  「那么他们现在呢?乙即使已经知道答案,杨存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心……

  忍不住开始发凉。

  杨通宝低下头,眼神充满忽明忽灭的恨意,一字一顿道:「去下游救人的士
兵回来说,他们到达之后并无发现幸存之人。那些所谓被困在下游的村民经过了
数日的大雨和饥饿,病死在那里,无一生还。他们……将人葬了才回来的……」
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在心中碎裂成冰。杨存握紧手指,盯着杨通宝,口中只溢出
了一个词:「事实?」

  「活埋。」问得直接,答得也不啰嗦,不过就是两个字而已,代表的又是什
么?薄凉之情游走心脉之间,若是以前的杨存,恐此时早就压抑不住地颤抖了吧?

  白永望、余姚、赵沁云,你们这群畜生……虽然在理智上杨存明白做大事者
不拘小节,也明白像他们那样的人根本便不会将几个小小村民的性命放在眼里,
但那毕竟是人命……

  即使不用悲天悯人,心终究是冷的。看来后世那句话果真是至理名言,有良
心的人当真活不长……

  「公爷,到了。」谈话间,小舟一直前行,不曾停歇。杨通宝的一声呼喊,
将杨存从自己的神识中拉了回来。

  到了?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茫茫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倒也看不
出本身的混浊,至于那分罪恶则被掩盖起来。视线所及之处有不少断壁残垣,看
样子应该是原来据说已经加盖过的河堤。

  而现在水面已经越过那里向着远方蔓延而去,那些用朝廷之前拨下来加盖河
堤的银两变成的堡垒却成了废墟。

  「那里,过去。」杨存手一指,盯住那边不放。王二与杨通宝对视一眼,两
人同时还是掌握船只。

  虽然只是一艘小舟,但是这下面说不得还有多少障碍,省得一不小心出事。

  杨存却没有慢慢磨过去的兴趣,撩开长袍,长腿一伸,直接便踏水而行,那
绝妙身姿让王二看得呆了。

  到处都是砖石,在废墟中站定,杨存看着脚下那些狼藉,都可以想象的出来
之前此河堤定然也算得上是一件工程了,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被冲垮的程度如
此严重呢?

  有些地方水位已经退去,杨存随手捡起一块青砖试试硬度,却没有任何问题,
够硬、够坚。就算杨存不懂,也看得出问题并不是出在这些青砖上,那么……右
边是原本的河道,左边应该是农田,看那些尚未成熟便已经被淹没的稻谷就知道。
可是现在这里全都成了水面的天下,很有一股汪洋大海的气势。

  「你现在可以说是怎么回事了吗?」扔掉砖块,随意拍了两下手,杨存转身
问着紧随自己而来的杨通宝道。

  「公爷知道数月之前皇上曾听从钦天监进言,说今年江南会有暴雨,所以拨
了款项下来加盖河堤的事吗?」杨通宝不答反问道。

  「嗯,有所耳闻。」杨存略一沉吟,点头说:「我还记得当时皇上怕会有官
员从中扣除款项中饱私囊,还特意派了钦差过来一路巡查?」

  「是,公爷英明。此事确实如此,而且那位钦差本就是京官,一直监督加盖
河堤之事,前三天才走。」

  「前三天?」杨存诧异。这么说来,其实他和自己一起在杭州城待了不短的
时间却未曾碰面,此事必定是有心人为之。

  「是,是带着关于亲眼所见的江南灾情折回去的。」杨通宝肯定道。

  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银子该花的也已经花了,该加固的河堤也加固了。
然而却还出事,则只能说明这一次的天灾人祸来势汹汹,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了
的。那么……

  「他们在加固工程中动了什么手脚?」青砖没有问题,相信这一点那位钦差
也注意到了。可是……既然如此,为何却让他们找到漏洞,进而做出杀人灭口的
事情呢?再说,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为的又是什么?

  「这个……公爷,属下觉得还是由王二亲口告诉您为好……」杨通宝又卖起
关子。

  这一回杨存没有生气,沉着一张脸继续踏着水面回去,心中隐隐有一种即将
揭露一场巨大阴谋的预感……

  王二已经做好准备,杨存刚一回到舟上,他便俯下腰身,看着杨存丝毫未见
湿意的靴子。接着他便将成为施工村民的索命绳、也成了他夜夜不能睡得安稳的
秘密,不待杨存询问,便开始一五一十徐徐道来。

  众所周知,在古代的建筑中,糯米汁与石灰搅拌而成的浆汁将会产生多大的
作用。甚至可以说,没有糯米汁,就无法保证建筑的坚固性。

  但是,另一种程度上也哄高了糯米的身价,这就是所谓的水涨船高。

  「草民虽然不大懂,但是村上几个老大哥们总是出去做工,又有家传的手艺,
自然便在灌浆时发现不对劲。虽然颜色上看不出来,但是黏合的力度还有稀释的
比例都不对。其实本来这件事情不归我们管,都是他们配好料过来,我们只需要
动手就好,可是几位老大哥都是性子耿直的实在人,怕会出事,所以就……结果
谁知道,第二天那个去找兵爷说明缘由的老大哥就没有回来。」

  「一开始我们还不觉有异,见那灌浆不对还依旧去说,直到后来……」

  还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那几个最主要的关键词,「灌浆」与「糯
米」。杨存脑中灵光一闪,似乎就要在那一刹那抓住问题的核心所在。

  「通宝,他们的灌浆是由什么制作而成,这个你已经调查过了是吗?」虽然
是发问,但是杨存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笃定既然杨通宝站在自己面前将这件事
情告诉自己,那么他肯定有所收获。

  「是,属下已经调查过了,他们用的是糙米和高粱米混合碾制的米汁,外观
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黏合效果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最主要的是,比起糯米的价值,糙米和高粱米为他们节省不少成本吧?」
杨存一言直中要害。

  呵呵,他妈的,老子现在总算明白定王其中一部分的钱从哪里来了。在后世,
那些利用劣质的水泥建造工程偷工减料弄出一堆豆腐渣出来的人,敢情是从前人
继承而来啊?做这般黑心事,还当真要命够硬才行。

  将价高的糯米换成糙米和高粱米,留下中间的差价,等着出事以后再以自己
的名义,打着仁慈贤政的名号救济灾民,定王这一招偷天换日玩得还真是高明。
就算朝廷派了钦差又如何?他只看到一时坚固的河堤,却永远不会知道其实他被
别人利用了,当一个活着的传话筒而已。

  至于后面更深一层的意思,杨存苦笑了,真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四周的
寒意怎么也抑制不住就往心里钻。想起一脸正义、对着自己笑得客气的定王赵元
明,杨存直觉就想到聊斋的画皮。

  敢情画皮这东西还不限性别?一直披着人皮的禽兽啊,自己一个纯人类要怎
么和他斗?最主要的还是自己现在压根就是一个光杆司令,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除了一个世袭敬国公的名号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公爷英明,正是如此。想不到那些人当真会为了私吞筑堤款项而做出如此
令人发指的事情,简直罔为朝廷命官。」

  看着杨通宝义愤填膺的脸,杨存笑了一下,道:「那点款项?你当真以为他
们真的只看上那点款项吗?」

  都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迟迟不动手的原因,杨存
总算找到了,敢情还在等朝廷最后一批赈灾的款项啊?相信有了那位钦差大人的
「亲眼所见」,这白花花的银子一定不会少。

  呵呵,贤王,你他妈的背着贤王的名,就用来糟蹋老百姓的生命吗?那张万
人所不及的高位、鲜血染就的高位,当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天下男人都热衷于
权势?那为何自己的理想就是有一个安逸、可以享福的日子,然后再来几个红袖
佳人一切足矣呢?

  难道老子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

  「公爷,您的意思是?难道他们还做了什么更伤天害理的事情?」杨存的话
让杨通宝如云坠雾里。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调查到全部的隐情,难道还没完?这么
想着,杨通宝便问出声来。

  「罢了,此事不提。不是说那些活着的人被……我们去看看吧。」

  此言一出,三人都静默下来。小舟默然行驶,最后停在一处尚未被水面淹没
的空地跟前。

  「就是这里吗?」地面泥泞,除了有凌乱的的脚印留在上面之外,并没有什
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可是谁能知道这方泥土之下禁锢了多少人命?

  最残忍的还是被活埋进去。

  虽然知道其实纵使自己事先知晓三也未必改变得了这个结局,杨存心中还是
很不好受。看别人的还行,偏偏这种事情与自己沾上关系,感觉就好像是自己间
接害死他们一般。

  若是自己不曾那样鲁莽地要求余姚救人,若是那些士兵并不曾到达这里……
但这些村民也还是会被活活饿死。唯一的区别就是早了几个时辰或是晚了几个时
辰而已,不会影响投胎的。

  反倒是自己的心理……

  那块地面的不远处依旧是水,沉在其中的树木张牙舞爪的模样,也许和那些
被活埋的村民们最后的模样大致相同吧?没有人不渴望活着,除非是脑残。然而
一直坚持求生希望的村民们,在最后等到的却是如同刽子手的手官兵,那刻到底
有多么绝望已经无法去探究了。

  答案随着他们一起长眠于地下泥土中。

  这也许就是万恶的社会、身在底层贱民们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命运吧?连死亡
都是那样的卑微。

  心里闷得厉害,那种感觉无论吐出多少口浊气都无法消除。最后深深吸进一
口带着土腥味的空气,杨存伸手作揖,朝着那个方向便深深拜了下去。

  只有用这样虚假的方式表达自己心中的愧意了,虽然那一刻,杨存的心是无
比的真诚。

  然而,他没有真的拜了下去。刚一弯腰,手臂就被人架住了,紧接着杨通宝
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道:「公爷,您别这样。您的身份何等尊贵,这下村民可
承受不起。」

  「是啊,公爷您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要是您这么拜了,就折了我这几位兄弟
的福气了,恐怕阎王爷也不会让他们投胎转世,少说也要留在阴间吃上百年的苦
头。」身后的王——也跟着说道。

  末了又冲着那方土地放声喊道:「兄弟们,看见了没?当朝的国公爷啊,那
可是真正的大官,比县太爷厉害得不知到哪去了。现在他亲自探望你们,你们可
要……一路走好……」

  说到情真处,语气哽咽,更是红了眼眶。

  心中那股抑郁来得凶猛强烈,堵在胸口,怎么都感到不甚舒畅。但是到了这
个时候,杨存已经没有任何想说话的欲望……

  他们三个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也因此谁都不曾发现远远对面山顶上,随
着一道残影的掠过,一根卖相不是很好的歪树枝条颤了几颤,明明没有风却抖动
着。许久之后,才恢复静止的状态。

  「你说什么?杨存他居然真的发现了?」金碧辉煌,装修得极为讲究,偏又
透着一股低调奢华的厅堂中,突然响起一个威严十足的声音。这声音顿了一顿,
又出声喝斥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了吗?怎么还会有活
————?」

  「我……下官……下官的确是……是……」这道声线明显弱上了数倍不止,
一听便知道必定不是一个有骨气担当的人。

  「是什么?蠢材……」看着眼前唯唯诺诺之人,白永望一口血气压制不住。
若不是心想身边还有人在场,否则早就一脚踹上林兴安那张脸了。

  相较于白永望的暴怒,坐在一边把玩着手中杯盏的赵沁云倒是看不出什么深
浅。知道自己在白永望这里算是彻底完蛋,林兴安试着将试探的目光投向他。

  「世……世子……」

  「嗯?」清清淡淡应了一声,赵沁云抬头,对上那双瀚海万千、深藏不露的
眼眸之际,林兴安心底仅存的希冀终于宣告破灭。

  显而易见的,赵沁云也懒得废话,随意扬扬手便有两人进来,将已经瘫倒在
地的林兴安架了出去。

  「真是废物一个……」白永望的怒气还未消,但心中更多的却是担忧。望向
赵沁云若有所思的脸,最后还是说:「世子,此事……恐怕拖不得了。一旦杨存
的摺子上递进京,那么我们……只能处于被动状态。这对我们举事十分不利,下
官觉得……您是否可以考虑一下下官的建议?」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而且本来就是事实。在大局面前,什么惺惺相惜全都
是虚假的。为一己之私而导致全局错乱?白永望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温和如玉、
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可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

  「砰!」茶盏在赵沁云的手中捏成碎片,然后随着他指尖的捻动成了粉末。
然而赵沁云手上却没有任何损害,只垂下了眼睑让人窥探不到他的心思。

  感觉似乎像是过了许久,其实也不过就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而已。赵沁云
开口了,语气薄凉、清淡,如夜色中的水面,波光粼粼,却也隐藏着无数看不见
的危险。

  「那……便有劳大人了。」

  「是,此事包在老夫身上。」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白永望那种小心翼翼
不复存在,眼神被一种狠厉取代,扬声吩咐道:「来人,有请先生。」

  自上水村回来之后,杨存心口的郁闷便不曾停歇过,独自一人在书房沉吟许
久,终于走向书桌。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早已经准备好。

  这群人丧尽天良,拿着百姓的生命为他们自己集资敛财,踏着万千尸骨往上
爬,就这样铸就出他们的一身荣宠吗?果真是一将成名万骨枯。

  一将尚得如此,那么一代帝王呢?上水村之事,难道老皇帝有所察觉?所以
才会有黑衣人前来报信?还是说纯粹是自己多虑,这一切也不过只是巧合而已。

  再说了,听说那老皇帝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便真有这般洞察万千的本事?杨
存摇摇头。

  这个问题他是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这个时候应当递上一本摺子。他隐约中感
觉,似乎这正是老皇帝需要自己做的?

  敢情是那一次的独处被老皇帝吓着了吗?怎么总觉得老皇帝没有那么简单?

  还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拿起搁在桌上的残茶,倒了一些在砚台之中,细细研磨好,刚执笔在手,杨
存耳根一动,复又放下,脸上已经是一片冷然阴沉之色。

  这就来了?他们倒是警觉,察觉得如此迅速。

  无声无息出现在院中的那道身影显得无比诡异,如同一抹幽灵。书房门开着,
室内的烛光只照亮门口一小块地方便再也无法向前。那人便隐身在似明还暗的夜
色中。没有过于关注,杨存缓步踱出书房,不朝着那边,兀自抬头看起天边并不
怎么明亮的月亮。

  「想干什么就直说,别给老子玩那些有的没的。老子今儿个心情不好,没空
陪你唠叨。」看都不看来人一眼,杨存便凉凉甩下一句话继续看自己的月亮,而
在袖袍下的手却是紧紧握起。脑海中一瞬间冒出的一个词,就是「杀人灭口」。

  对方的气息如此沉稳,就凭着他行到门口自己才有所警觉,看来这个人还真
的不简单,至少修为在自己之上,要对付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杨存的精神却高度集中,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对方,同时
心中也为对方沉稳的气息感到惊诧。

  若是修为不错的人,不可能看不出自己身上带着金刚印与火之灵,在这样双
重的优势下还敢来,实力雄厚的程度可见一斑。

  五十出头的年岁,一把胡须为他增添仙风道骨的气质。来人是一个灰袍老者,
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显得高深莫测,一只手负在身后,看起来明明行走速度极
慢,却在眨眼之间就与自己相隔着不过数十步的距离。

  这个人……很危险。

  也不知是对杨存眼中对自己的分析满意,还是对杨存本身的沉稳满意,老者
点点头,飘逸的胡须无风自动,用手压下之后才淡然开口道:「老夫前来只有一
事,便是取公爷性命。」声音无悲无喜,再平常不过。

  杨存想到的是活死人。心中一颤,倒还没想到这老儿果真如此听话,将他的
目的如此明确地和盘托出。

  也不知是否被对方那种要死不死的语气所感染了,杨存居然也跟着点点头,
说:「那么不如痛快一点,干脆告诉我是谁想要我的命?」自己知道是一回事,
不过由别人说出来自然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能。」对方居然很认真地摇头道,话锋一转:「不过老夫可以告诉公爷,
白启乃是被老夫所伤。」

  此话一出,杨存再也无法淡然,后背上开始渗出涔涔冷汗。

  白启当时的惨状以及带给自己的震惊程度依旧历历在目,不料那位隐藏的高
手这就出来了吗?现下自己虽然与白启是同等修为,但是没有人比杨存更明白,
其实论起实战经验他根本比不上白启。

  毕竟自己能力的提升多少带着那一点侥幸,要说到真正的突破,自己着实还
算不上。对付比自己弱的人还好说,但是遇到真正的高手就明显地开始缺乏胜算。
而这种时候,金刚印和炎龙同样不会帮自己的忙,只因为它们都需要一个能真正
驾驭它们的强者。

  这就是抠苗助长的弊端。内丹是有了,但是实战经验……都是他妈的炎龙,
断了自己最后的倚仗,不然冲着上次姑苏城外被小妖女靳冰追杀之际金刚印的搭
救,好歹也能保住性命啊!

  杨存只告诉杨通宝说寄居在自己体内的炎龙被压制了,可以随时幻化成人形
的炎龙也表示它和自己是一伙的。

  却不曾有人提及,其实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约定。

  算起来还确实不能说是过分,但……却能在紧要关头让自己丢掉性命。死虫
子,你到底有多么恨我,想让我死掉?操,老子不就是引进水灵之势压制你吗?
身为五行之一的火之灵,炎龙是高傲的。在杨存顺利地吸收完靳冰的带着水灵之
魄的阴精时,他清楚地听到炎龙来自灵魂深处凄厉却又倔强不逊的惨叫。

  「杨存,你他妈的卑鄙,老子不服。」

  「那么你想如何?」当时的杨存躺在床上,怀中还是温香软玉,可是只要他
愿意,闭上眼睛就会以神智与炎龙进行沟通。那种现象与自己后来可以自由出入
金刚印是一样的。

  「老子只相信实力,老子只臣服于强者。杨存,你敢不敢和老子打赌?」五
行之中,水克火。被压制的炎龙少了嚣张的气焰,但依旧还是桀骜不驯。为了表
示自己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炎龙还加上威胁,提高让杨存答应自己条件的筹码,
补充道:「若是你不同意,老子就来个两败俱伤,毁了你的肉体。老子无所谓,
大不了再等个几十年,但是杨存你可就是生死一线牵了。」

  才不会相信那条没有节操的臭虫当真会做出那种破釜沉舟之举,不过杨存心
中明白,若想真正收服心高气傲的炎龙,让它像地奴对杨术那样的对待自己,恐
怕真的需要做些什么了。

  本着为拯救迷途灵兽的善心,杨存答应炎龙的条件。

  「好,我答应。你说。」

  「哈哈,你最好不要这么自信。老子的条件是,你何时能够凭借着一己之力,
不借助老子和金刚印突破四丹进入五丹之境,老子就服你。」炎龙笑得猖狂,但
随即又是一声呻吟。杨存所能看得到的就是身体深处的火焰消失了。

  「靠,牲口,你居然敢灭老子的威风?等老子练得比你厉害时,看不把你蒸
发成水蒸气……」

  这就是全部的过程。

  于是,杨存与炎龙之间的协议正式生效。因为从本质上来说,这对自己的修
为也是十分有利,所以杨存并不会拒绝,只是那个时候还没想过回到杭州之后会
是这样的局面。

  没有倚仗,面对的又是这么强大的对手,杨存的心中忍不住有些不安。老者
朝杨存点点头,居然还是一副客气的姿态,但是空气中突增的压力和平地无风自
起的漩涡还是证明了此人虽然看起来客气,但是攻击却不可能客气。

  如此霸道的开始,是想将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吗?杨存冷笑不已。

  就算老子再不济,也不会任你像蝼蚁一般的踩死。想杀我?恐怕你还真得好
好费力一番了。凝神聚气,感应到丹田处那四颗纯白无瑕的内丹时,杨存无语……
全身筋脉、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中,居然都没有了特殊的存在,现在的自己和一
个普通的四丹修道者并没有什么不同。

  靠,算你们厉害,居然在老子有难之时溜得比谁都快?顶住空气如刀刃般割
在脸上的痛苦,杨存承受着压力,抬头与老者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间,果然清晰
捕捉到他眼中解除顾忌的轻松。

  果然早就将自己有几斤几两都掂好啦?是不是现在发现在自己身上探测不到
五行的力量,心中正得意着啊?这还不证明了他接下来的攻击必定丧心病狂?那
种狂风暴雨般的前奏,杨存已经明确感受到了。

  请续看《天魔》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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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第十三——十四集) 作者:棺材里的笑声

书名:天魔13
作者:棺材里的笑声
出版:河图文化有限公司
字数:128000
前文链接:thread-8921846-1-1.html


               内容简介:

  面对实力与经验都比自己丰富的老者,杨存究竟留了什么后着,才能活出生
天?

  越隆竟然是女儿身,而且还是郡主!这次她受皇命前来将圣旨交给杨存,究
竟圣旨里面写了什么?杨存又该如何自处?杭州之行又会为杨存一行人带来什么
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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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录:

   第一章 逆袭
   第二章 越隆的真实身份
   第三章 调情
   第四章 已经开始的混乱
   第五章 初入洪荒之境
   第六章 密旨
   第七章 前往险境
   第八章 情殇



              第一章  逆袭

  光影缭绕,青色的内丹萦绕于眼前之人周围,看起来近似于唯美般的赏心悦
目。然而,真实感触却是……

  空气中并没有出现因气流紊乱而造成的狂风,但是那种真气在一瞬间倾泻而
出的可怕力量,还是让杨存感到自己全身犹如被凌迟般的剧痛。

  面对五丹高手不遗余力地打压,在那种力道的迫使下,都能感觉自己的骨头
即将碎成渣滓。

  明明是只能用意识感知存在的真气,却在对方掐指捻诀的那一瞬间幻化成真
实的攻击。在五脏六腑皆受到震撼之际,一道风刃正巧擦着耳际飞过。杨存伸指
去探,划过侧脸,指上温润黏稠。

  一出手就让自己挂彩,靠,这死老头还当真不客气啊!当老子是死人吗?

  一时之间怒从心起,赶在对方再一次攻击到达之前,杨存也激出自己四颗已
经恢复成纯白色的内丹护身。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本来就不甚稳定的内丹结界在尚未调整到最好的状态下
与对方硬碰硬。火花四溅中,杨存慢慢后退几步,连萦绕在全身的内丹都开始躁
动不安起来,被打破原有的环绕规律不说,还隐隐有被冲散的架势。

  「操……」杨存突然感到异常愤怒,骨子里天生的骄傲也让心扉之间忍不住
升起一股怒气。

  趁老子没有五行之力相助之时就这么嚣张,可是觉得老子自己本身没有能力
吗?就算根基再怎么不稳,老子也是堂堂的四丹高手好不好?你他妈的这是歧视
「国公爷,路上好走……」可以看得出来对方其实还未动用全力,一边将杨存逼
到非常不利的被动状态,一边还能声洪如钟对杨存予以精神上的打压。

  果然听得杨存愤怒难当!

  「多谢了。不过这句话待会儿还不知道谁才能用得着呢。先留着,杨某与你
共勉之。」输人不输阵,即使情况再怎么不利,也不能输在口舌之争啊!

  「哼,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对方的话刚说完,双臂同时举起之际,杨存真的再也笑不出来了。

  青色的光晕中透着无尽的光亮,照耀得人连睁眼的动作都成了奢望。那股排
山倒海的气势压迫得令人呼吸一滞,胸肺再鼓动时,已经找不到空气的痕迹。

  妈的,这是要憋死人啊?看着对方手中光华愈来愈亮,杨存暗道不妙,心知
这必定是对方的全力一击,若是强硬接下,对自己现在的四丹实力来说还是相当
危险。

  再说,自己这个四丹只能算是勉勉强强。

  这下子再也不能大意,生死一线的距离,杨存出了一脑门的冷汗,也顾不得
擦拭,双手赶紧快速结印。

  一般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除了将对方的力量转移之外别无他法。然而自己
想全身而退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杨存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将所有外放的内丹全
部收回来,护住自己的心脉。

  「纯灵,瞬转,借力,移……」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杨存才无比庆幸自己有这种纯净至极的真气,不然不知
道要死几回了……

  在轰天巨响声中,刚才杨存步出书房连着客房的那一块成了废墟不说,还凹
陷了一个巨坑。废墟碎末四下飞散,却不曾侵入战圈。倾天的华光、如此大的动
静,讽刺的是街上有那么多的士兵,居然没有一个被惊动?

  白永望这个老匹夫这下子应该不会让自己陪他的大宅了吧?杨存坏心地想。

  华光又在一瞬间散去,来去匆匆,就像拍电影特效一样。可惜,此时杨存的
狼狈却是比化妆出来的狼狈多了。刚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嘴一张,便喷出一口血
雾,然后再也撑不住,人便缓缓倒了下去。

  全身上下、四肢百骸,没有一处地方不疼。尤其是五脏六腑之间那种犹如火
烧的感觉,杨存已经可以肯定绝对是内出血。

  「靠……咳咳……咳咳……」人倒下去,杨存心中还是不忿。刚想要再挑衅
着爆两句脏话,结果一开口就咳嗽不止。伸手去接,满手都是剌目的红,看得杨
存头皮发麻。

  操,自己现在这种状况不就是像是人家砧板上的鱼,只有等着被宰的分了?
支撑身体的胳膊颤抖不止,内心还是那种不怎么陌生的巨大空虚感。

  可惜现在可没有杨术能够为自己牺牲真气了。

  勉强平息着剧烈的喘息,杨存抬头往青衣老者看过去。

  一脸铁青,老者略显苍白的唇正微微颤抖着,浑浊的眼中却是怎么都掩饰不
住的难以置信,甚至还有恐惧。

  即使如此杨存也很清楚地知道,要是对方誓死取自己的性命,恐怕……

  「你……你怎么做到的?」也许实在是受到的震撼太大,青衣老者终究忍不
住出声,紧紧抿着唇,很期待杨存的答案。看着杨存略显呆滞的眼神之后,又问
道:「你刚刚怎么做到的?你不过只是四丹,却能化解我致命的一击,你……究
竟怎么做到的?」

  「呃?」对方的询问倒让杨存结结实实愣住了。

  话说,现在对方已经占据完全的上风,不是应该要乘胜追击取自己小命吗?
想了想,他还是故作深奥地摇摇头。结果因为动作的幅度稍微大了那么一点,又
龇牙咧嘴吐出一口血。

  靠,这么多的血,这得花老子多长时间才能吃出来啊?这个老不死什么不好
学,居然也学那些武林中的狗血招数,专挑这种时候发问?虽然比耀武扬威列举
自己做过的坏事之类来得高尚一点点,但是他妈难道就没有教过他好奇心会害死
一只猫吗?

  不错,刚才就因为对方的那一句话,让杨存突然想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抬
起头阴森森地笑着,杨存冲着老者道:「你……咳咳……想知道?咳咳……」对
方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思量些什么。不过很明显的,最后应该是好奇占了上风,
终于抬头问道:「刚才我发出的是全力一击,照理说你绝对不可能还有生还的机
会。若是你能为老夫解开这个疑惑,说不定老夫还能念在你也算是一个人才的分
上不再出手。」

  妈的,老子知道你是全力一击,不然你以为老子现在还会这么狼狈吗?这老
匹夫看起来也算是人模人样,没想到也喜欢干这种诱拐青少年上当的勾当。

  「这个啊?」杨存笑笑,显得不以为然道:「你当真想知道?」

  「嗯。」老者点头,神色严峻异常。

  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什么来路,这么高的修为却甘愿做他人的走狗,还真是可
惜啊!杨存心下一叹,却并未问出声。毕竟这个世界这么大,总会有那些人喜欢
妥协犯贱,要是全部都好奇一遍,估计自己这辈子什么都甭干了。

  缓缓扬起唇角,杨存还是那个吊儿卿嘻的杨存。他对上对方充满期待的双眼,
缓缓开口答道:「我不告诉你。我明白你现在的心中对方才我的反抗充满疑惑,
就跟千万只猫爪在搔一样。但是我偏不告诉你,有种你就咬死我……」

  一口气说出一大堆话,杨存的气息顿时虚到不行,眼前阵阵发黑,后背上的
衣裳更是已经被冷汗湿透。

  老者的脸色果然在顷刻间乌黑一片,盯住杨存的眼神阴冷得如同眼镜蛇一般。
摇摇头,再次缓缓举起手臂催动一丹环绕,语气无不惋惜道:「老夫本还想秉着
惜才之心留你一命,想不到你居然如此不知好歹,那么老夫只好送你一程了。」

  大概在他看来,这个时候的杨存离死也就多了那么最后那一口气,催动更多
的内丹不过就是浪费而已。不过就是因为这分轻敌,又为杨存留下不止一线的生
机。

  论身份地位,老子不知道比你高出多少倍,还用得着你对老子说不知好歹?

  杨存狠狠吐出一口血沫,冷笑不已,私底下负在身后的双手却快速做着一些
不为对方所知的小动作。

  看着对方那种假意悲天悯人的神情,杨存笑了,凌冽而严峻地笑道:「放我
——条生路?呵呵,你也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还要脸不要?你明知就算你不出
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也不可能会放过我。杨某今日能够生还的机会少之又少,
还说这些废话,连杨某听了都替你感到羞愧。」

  若是以前不知道那些所谓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流氓有多么恶心,杨存现在算
是领教了。相较之下,自己这个不加任何掩饰的流氓倒还光明正大得多。

  「你……」似乎是被戳中痛处,老者的脸色瞬间大变。也顾不得再维持些什
么,脸上闪过阴寒之意,便将臂上已然凝聚的真气朝杨存甩过来。

  他快,杨存的动作比他更快。

  仿佛像是一道光影,就在一眨眼的时间,刚才那个还在几步之外的少年居然
就站在自己眼前?老者完全愣住,瞳孔深处有了惊悚的情绪,连攻击打偏了,也
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就是现在!为了激发自己身体最后一股潜能,不至于在关键时刻支撑不住晕
厥过去,杨存咬破自己的舌尖以便完成最后一击。趁着对方失神的瞬间,快速将
已经结好的印朝他的胸口印上去,也是为了增加效果和威力,杨存「噗」的一口,
吐了一团血污过去。

  顿时仿佛被吸收了一样,那些血迹沿着纹路在老者胸前结出一个诡异复杂的
图案,一闪一闪,红得耀眼……

  就算神识尚未恢复,出于对危险意识的反应本能,老者奋力一击,杨存便像
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撞上花池边缘,后背撞破一大片不说,连内脏
也再次剧痛起来。

  这一次,口中潺潺不断的鲜血再也没有止住的苗头……

  成败皆在这一举,若是败了……

  好在一切还不算太糟。随着杨存飞出去的动作,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与青衣
老者之间纠缠。是一些丝线状的东西,虽然肉眼无法看见,但却让人无法忽视它
的存在。

  这一次老者眼中的惊悚已经成了恐惧,那副狰狞的模样让他的脸扭曲到不可
思议的状态。因为曾经贴身体会,他的感受再清楚不过了。随着杨存后退的动作,
那些丝线愈扯愈紧,而他宏厚的真气就顺着那些看不见的丝线被导出。

  这种真气被导出吸走的情况,世间恐怕只有杨术一个尝试过。现在倒好,又
多了一个。老者铁青的脸色中又透着灰白,实是诡异无比。

  「咳咳……哈哈……咳咳,老子……老子赢……咳咳咳咳……」几近昏厥之
际,杨存总算感受到来自于外力的援助。那种源源不断的真气填满自己现在空虚
的内在,虽然还远远不够,但是已经好了许多。刚才还想发狂一下的,可惜身体
已经完全不允许了,只好趁在对方受制的情况下赶紧占个大便宜。

  「这……这是……」老者难以形容的不仅是眼神心境,还有那种看着杨存就
像看着什么怪胎的神情。大概真是因为这种情况他是第一次遇到,居然忘了挣脱,
任凭杨存不知节制地吞噬他的内力真气。

  与见多识广、已经拥有五行之力的杨术相比,青衣老者终究缺乏了见识和沉
稳镇定,而这也在一定的程度上造就了自己的悲剧。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内力被导出,而对面之前还奄奄一息的截杀对象,现在苍
白如纸的脸上出现诡异的潮红,在惨烈的绝望中,老者的瞳孔被铺天盖地的死灰
掩盖。

  「果然……果然如此……此人……此人……就算是……我也绝不能……」

  宏厚的真气源源不断向着自身那个似乎看不见、也永远填不满的黑洞涌入,
杨存总算有了从鬼门关逛一圈回来的恐惧。

  虽然肉体上的痛楚依然存在,但精神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相较之下,就算
青衣老者现在摆脱自己,至少也可以保证自己不会马上闭着眼睛倒下去,最后被
人糊里糊涂地砍成肉泥。只要能多吸一点……再多吸一点……

  可惜天不从人愿……

  在冲天的火光及爆破声再次响起的瞬间,有一瞬间静到极致。那些被杨存扯
出来如细线般细微的丝线断裂声是那样清楚,看清这个变化的青衣老者眼珠差点
直接夺眶而出……

  纵使明白,也还是太晚了一点。被爆裂的气波撞飞出去的过程中,杨存并没
有在第一时间猜测经过这一连串的蹂躏,自己的内脏是否还有能够继续使用下去
的本钱,而是疑惑起另一件事。

  「操,老子不就是想借用一些你的真气而已,用得着做出自爆内丹这样变态
的事情来啊?就算你不愿意,好歹也应该说出来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愿
意……」

  打击人这回事没有最狠,只有更狠。杨存虚弱的声音在这被喧嚣占据的空间
里头还真的没有多少分量,不过嘴角一张一合之间想要表达的意思还是被想知道
的人知道了。

  「噗……」一口鲜血自青衣老者口中喷出,识丽得就像冬日的红梅一样。

  活该,谁叫你这个老匹夫总是想要取小爷我性命?圣人说了,天作虐犹可违,
自作孽不可活。

  这是今晚第二次的超级大烟火。那种绚烂的程度,其实要不是生命受了点威
胁,其实看起来……呃……呵呵,还挺不错的。

  与上次不同的是……

  砰然砸向地面,很不厚道地溅起一大堆尘土以后,杨存看到眼前出现一行二
十几人的蒙面黑衣人,个个盯住自己的眼神不善到了极点,绝对不会让杨存生出
这些人是无聊到要凑热闹的想法。

  「咳咳……终于……舍得出现了啊……」咧咧嘴角,杨存狠狠擦拭嘴边。虽
说刚才身体吸取的那些外援真气能让精神感到些许清明,但身体始终虚弱至极,
现在想要站起来都……

  倘若这些人一拥而上,那么自己的后果恐怕真的会好不到哪里去……

  即使如此,杨存还是将目光投向那个自爆内丹的老人,带着些有些打击人的
口吻说:「我说,咳咳……你不可惜吗?那可是五丹啊……咳咳,说爆就爆了,
你还真是舍得啊……」

  不说还好,一说……

  原来对方那种奇怪的牵制,那种丝线可以斩断……原来被对方吸取内力可以
挣脱……然……而……发现得还是太迟了。不然,对方也就不会动用下下策……
自爆内丹。如今已是这把年岁的老人,想再修炼,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们……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你们要什么有什么……」狰狞的面孔、目
管俱裂的怒吼,很有一股想将杨存啃骨吞肉的架势。没有内丹的老人,身体开始
呈现出寻常老人五十年华应有的征兆。所谓仙风道骨的气质真的如同易逝的青春
一样,一去不复返。

  如同老树皮般枯萎的肌肤,看得杨存心中是畅快至极。只是目前的局势对自
己而言还真是万分不利,若不是派杨通宝出去,还能有个照应,现在可惨了,连
番的好运让自己有点昏头了。

  「咳咳……你们……是什么人?」沉稳中带着冷然,杨存尽量做足架势出声
稳住那些人,一边试着移动,但是偏偏身体如同被灌了铅似的移动不了分毫。眼
看对方一群人因为自己的话导致行动稍微有些呆滞,便再接再厉。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来杀我是要命不要?若只是想要钱的话,尽管开个价
好了。」

  这些话其实在说出口之前,杨存就知道已经无用。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自
己都清楚明白地知道,所谓的动口不动手不过是哄骗小孩子的把戏而已,拳头底
下见真章才是硬道理。

  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赌。话说都已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了,他们……也该
出现了吧?千万不要是自己估计错误,这么年轻就死,爷不甘心啊……

  回答杨存的是统一的轻蔑眼神。白永望,老子操你八辈祖宗!

  「杨存,很快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如此猖狂的回答必定是有所倚仗吧?金光闪闪的大刀砍下来时,杨存手指微
动,「雏」的一声,距离杨存门面十公分的地方,刀刃断为两节。

  终于还是来了吗?那就好,赶上就好。妈的,害老子虚惊一场。尽管全身上
下的各种痛苦袭来,杨存还是缓缓勾起唇角。

  「大胆,敢对当今国公爷如此不敬,尔等小贼还不快快受死?」

  声宏如钟,嚣张至极,听在杨存的耳里却是亲切到了极点。无声无息出现在
屋顶的黑衣人还是一样的冷漠,和以往每一次见到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尤其是带
头的那一个……

  杨存眯着眼睛端详揣测着,也许在那身宽大的黑袍底下,那具妙曼的身姿该
是何等的妖艳?

  「你……你们是什么人?」似乎是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前来援助杨存,这方暗
杀的人马有点不知所措。

  问出这般没有水准的问题,简直就是无聊透顶。无视耳边刀剑交加的噪音,
杨存胳膊一软倒了下去,平躺在地面上闭目调息。即使耳边刀声呼啸而过,也依
旧纹风不动。这分自信的笃定来自于因为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有人绝对
不会让自己死。

  攻击从未停止过,在丧心病狂的孤注一掷下,杨存的肉体不曾受到足以夺走
他生命的一击。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杨存的提防可不曾松懈过,直到鼻腔中嗅到
熟悉的香味。i

  「公爷,您……没事吧?」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一刻,杨存便感觉到有人抱起自己的上半身。

  香味变得更加浓郁。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有些冰冷的身体总算感受到一丝
暖意,也许是下意识的动作,杨存的脑袋便直接往对方的怀里钻。

  「公爷……公爷……您……还撑得住吧?卑职这就带您去找大夫……」很好
听的男声带着一丝清脆,其中的焦急倒是相当真切。杨存的小动作,处于焦急中
的某人显然没有发现,只是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杨存,也不理会他浑身的狼狈,
一咬牙便将人扶起。

  相较于杨存高大的身体,此人身躯有些矮小。背着杨存倒是有些吃力,尤其
是在杨存将全身的力量都悉数压到他身上的时候。好在本是练武之人,也不至于
承受不了。刚走两步,便被人挡住去路。「主子,还是属下来吧!」

  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和杨存有得比。

  「走开,断后,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这声音响起的时候,黑衣人和背着杨存的人嘴角同时抽搐一下。而被人背着
的杨存还是闭着眼睛,一点都不像刚刚开口说过话的样子。

  「回……公爷的话,已经有人断后了。若是由卑职背您,我们或许可以快一
点离开这里。」黑衣人试探着回道,双眼更是目不转睛盯着杨存看。

  「那就在前面开路。」杨存依旧没睁开眼睛,斩钉截铁的拒绝,还真不像是
呓语。

  刀光剑影中不是说话的时候,更不是犹豫的时候。刚走出两步,某人却又站
住了,机械般地低下头来,便发现杨存垂在自己身前的两只手臂已经环绕着自己。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掌停留的位置是胸部。

  尽管那里平坦,但是这个动作怎么那么容易让人想歪呢?

  「公爷……您……」

  「嘘……别用假声和我说话,相较之下,我倒是很好奇你的本音听起来怎么
样?隆侍卫?」因为本来就将头搁在对方的肩头,所以杨存说起这段话时更贴近
对方的耳朵。随着口中热气的呼出,杨存从眯着眼的缝隙中发现对方耳根已经红
成一片。

  而掌下的感触居然让这个时候的杨存感到荷尔蒙激增。嗯,按照手感,必定
是系了束带,好像还挺厚的嘛?那么完美的一对嫩乳,她怎么能这么糟蹋?还真
下得了手啊!

  来人是曾经声称受皇命前来、自称御前侍卫的越隆。即使蒙了面、换了衣裳,
杨存也在第一时间便认出对方,只因为那独一无二的体香。

  而现在听到杨存刻意营造暖昧气氛的话语,再加上杨存掌下刻意加重的动作,
越隆浑身僵住,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儿就将杨存摔了下去。

  「我说越隆侍卫,你好歹走稳一点嘛,不然我若是再被你摔上一下,恐怕小
命就不保了……」

  话虽这样说,但重伤的杨存还是牢牢趴在越隆背上,根本没有丝毫会掉下去
的样子。从后面的角度看过去,还是能发现越隆的脸已经红了。粉嫩一片,带着
诱惑,还真让人想一口咬下去。

  身后火光窜起,别院中血腥的味道四处蔓延,越隆知晓白永望的人很快就会
再来,对于杨存刻意的轻薄只好咬牙忍了下来,继续带着杨存离开。

  虽说是被背着,但因手长脚长的缘故,越隆的身体倒更像在杨存的怀里。将
鼻子凑到娇嫩诱人的颈间,使劲嗅一口香气,杨存在对初见越隆时的那分满足中
闭上了眼睛。


            第二章 越隆的真实身份

  「杨存你这个混蛋,这分明是你自己答应的承诺,现在却变相报复在老子身
上,老子不服……啊……痞子畜生,你们居然联合起来欺负老子,看老子不……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以及叫骂声令一方空间皆是躁动不安,只是这方空间并非是
在世人的眼中,所以不曾有人听见。

  至于现在面无表情站在一边好整以暇观看的杨存,因为是魂体的关系,算不
上是人,顶多只能被称之为「鬼」。

  杨存视线所及之处乃是一名红衣孩童,叫骂虽还算猖狂,然而此时的情况却
显得狼狈无比。

  被冰封住的火有什么嚣张之处?杨存对炎龙的谩骂充耳不闻,笑得咬牙切齿:
「炎龙,承诺是我答应的没错,我也并未责怪你见死不救,不过就是突然想看看
冰山下火种的传说,想叫你表演一番而已。我想,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挂着明显带着报复的笑容,杨存拍拍身边与自己并肩而立,全身皆是金属铸
就的「人」说:「林管,帮我看着点,一直保持这样就好,别让炎龙出来。」已
经被金刚印吞噬,不能称之为「人」的林管,一张金属脸庞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听完杨存的话之后,只是点头,简单地应了一个「好」字。在杨存与其擦身而过
的瞬间,却又开口说:「其实你还可以更强。」

  杨存愣了一下,并未回答。在一阵已经变成哀求的谩骂声中,意识回归。

  「林管你这个混蛋,不过就是金刚印的奴隶罢了,你凭什么……等我看不、
看不将你给炼化成汤……不要啊……杨存,我错了,错了还不成吗?这样下去我
会死的,会死的啊……主子主子……爷……」

  「你没错啊?你哪里错了?帮助杨某提高修为,杨某感激不尽呢!」杨存回
头留下一抹丧心病狂的笑。

  因为处于魂体时并无任何感觉,所以肉体上的疼痛自然感觉不到。等到灵魂
归体才发觉真他妈的疼啊!全身上下、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简直找不出一毫米
的地方没传达疼痛的讯息。因为不曾做好心理准备,差一点就将自己这个大老爷
疼到昏过去。

  杨存尚未睁开眼睛,便听到耳边啜泣之声殷殷悲切不断,实在让人心生恼怒。
他正想出声喝斥一番,却猛然一惊,心中暗忖:这么肝肠寸断的哭法,莫非是有
人死了?即使如此,要哭也到一边哭去,在老子耳边聒噪什么?

  心里好奇,正想睁眼查看一番,无奈往日稀松平常的睁眼动作在此刻居然不
但显得如此费力,眼皮更像是被千斤重物压着,沉重无比。

  「好了,几位姑娘也莫太过伤心,国公爷洪福齐天,必定不会有事。如今你
们这样,若是公爷听到,必心生怜惜,难以静养。」

  一声清朗的劝慰声响起,哭声顿时减弱不少。然后便紧跟着响起一声怯弱的
询问,柔弱的声线中带着嘶哑,应该是久哭的缘故。

  「越……越公子,爷……爷当真不会有事吗?」

  刚才在听到「国公爷」三个字之际,杨存便猜到敢情这些哭声都是冲着自己
来的,而今听到这道声音更难掩心中万分激动,恨不得立刻翻身而起,将说话之
人狠狠搂进怀中疼惜一番。

  「安巧宝贝,爷可是想死你了。」

  只是一想到那张俏丽的容颜上梨花带雨的模样,杨存便忍不住心疼肉疼哪里
都疼到不行了。

  「宝贝啊,别哭了。爷没事,爷这不是还没死吗?」

  可惜,以上种种仅限于心理活动。事实上,现在的杨存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更别提开口说话。他正心生懊恼时,又闻越隆道:「姑娘不必心急,公爷必定不
会有事,现在可否请诸位姑娘暂时迴避一下,好让大夫为公爷诊治?」

  窸窸窣窣的声响持续一段时间,因为事实上杨存并未睁开眼睛,也就没有看
到三个女人因为越隆这句话而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虽然万般不舍却也不得不出
门而去的场景,眼中的悲切哀恸令人动容。

  尤其是带头的安巧,因原先被药尸所伤的身体尚未完全复原,又加上伤心焦
急过度的缘故,整个人憔悴得不得了,现在被安宁和李彩玉一人一边搀扶着。反
观她们二人,也是一脸悲戚。

  在一阵开门关门声之后,杨存敏感地觉察到屋中寂静无声,根本没有越隆口
中所谓的大夫进来,除了站在自己床边的越隆之外别无他人。

  并未等待多久,就有人扶起自己的头部,紧接着一股冰凉感袭上自己的唇瓣。
杨存很快反应过来,那种冰凉的来源是瓷器。鼻翼之间立刻充斥着清香的气息,
闻起来不但舒服,也不知是不是注意力被转移的缘故,全身的疼痛似乎没有那么
难以忍受了。

  「公爷,此药虽不能根治您的伤势,但能让您好受一些。请相信卑职,卑职
绝对不会害您。」

  越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杨存都怀疑是不是他压根就知道自己听得见?
明显感觉到有两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看,一瞬间,杨存恍然明白了什么,也庆幸
自己现在脸部麻痹。

  果然,片刻过后,抱着自己头部的人果然松了一口气,对着房内不知哪个方
向淡声说:「立刻回报上去,人已经救到。杭州一事,我必定会倾力助他解决。」

  没有人回答,只有窗户被打开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气流为看在外人眼中还是
昏迷不醒的杨存全身带来一丝寒冷。紧接着,便有人往自己口中灌东西。

  似乎是一种药汁,不难喝,入口就同丝绸般的润滑,口感也不错。最重要的
是,随着药汁一路下滑,所经之处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

  喝完之后,又被人服侍着躺好。独特的香味越来越远,杨存努力动动,这一
次的眼皮很快就睁开了。视线中,是一个背对自己关窗的白色身影。

  在对方发现自己醒来之前,杨存再次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越隆喂自己喝下什么,这次才那么一点工夫,之前还要人老命的疼
痛居然就被压制,连灼热的五脏六腑之也逐渐清凉起来。杨存试着催动内丹真气,
可惜体内空荡荡的一片。

  暗自叹息一声,看来还是在决斗中使用过度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复原。
不过随着药汁在血脉之间游走,全身的力气也开始恢复。纵使暂时没有真气可用,
现在和普通人无异,上一刻之中还有的虚弱已经悉数消散。

  简单调息一下,杨存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背对自己坐在床边的越隆。
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完全入神,压根不曾发现身后床上的人已经苏醒。

  想起最后听到的那句话,杨存眼中逐渐变得幽暗一片。悄然起身,一眼望着
越隆高束起发后露出的一大截雪白后颈,忍不住心中一荡,脑中还犹豫要不要现
在不顾一切调戏一下这位侍卫时,手下便已经有了动作。

  大手一挥,揽上还兀自沉静在沉思中的越隆腰间,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胸间,
顺势一带,便将比一般男性都还娇小的侍卫带进自己怀中,暗香越来越浓,回想
起昏迷以前在此人怀中的场景,又加上当下软玉在怀的时刻,杨存相当不厚道地
打起越隆的主意。

  显然,越隆根本没想到杨存这么快就能苏醒过来,猛然一惊的同时,又因为
杨存突然出手的猥亵动作,俏脸上一片问色,急忙就要挣扎脱困。

  「哎呀……」越隆这边刚动,杨存就开始呻吟。

  这呻吟唬将越隆再也不敢动,只好开口问道:「公爷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请放开卑职,卑职这就去叫大夫。」

  「好啊。」杨存应得轻巧,然而双手非但没有松开的迹象,反而揽得更紧。
他将脑袋搁在越隆肩上,深深闻了一口,说:「好香啊!这个香味好久都不曾闻
到过了,似乎越隆侍卫的身上总是格外的香嘛?还香得如此独特?」

  越隆神色一僵,连忙应道:「哪有此事?公爷玩笑了。」也不知是不是急于
掩盖,口气有些生硬,转头便朝杨存看过去,却又忘了估量距离,一回头,樱唇
与还在她肩头杨存那颗大脑袋上棱角分明的唇隔着极近的距离。

  近到能清楚嗅到彼此的呼吸,这么暖昧的氛围,越隆的桃花脸上开始有了可
疑的红晕之色。

  「是吗?那是我听错了吧。」杨存煞有其事地点头,与那点红豆似的樱唇更
贴近几分。吓得越隆连忙将头往一边移。

  「是……是。那就请公爷……啊……」在越隆的话成功说完之际,浑身便彻
底僵住。机械般地移动着视线,发现杨存在自己胸间的大手手指正在自己胸前画
着圈圈,而那个位置又是那样的敏感。越隆顿时脸色大变。刚想出声阻止,整只
耳朵已经被某人不客气地含进口中。

  如越隆这样的人何曾被人这般轻薄过?尤其还是当自己小巧玲珑的耳朵被对
方的大口包裹不说,还有作乱的灵舌一直逗弄着自己的耳垂。这样的刺激本就已
经超出她的承受范围,大脑陷入一片空前的空白中不说,心胸之间更像装了一只
不安分的小兔子,枰枰跳个不停。

  在这同时,杨存的大手更不停在她的胸前抚摸,虽然隔着衣料甚至是束带,
但是对付像越隆这种从未享受过男女之欢爱的处子之身,自然有成熟妇人所不曾
有的悸动效果。

  推又不敢推,挣又挣脱不开。越隆在杨存连番的动作下娇喘连连,因为另类
的刺激,双眼逐渐蒙上一层迷离之色。

  还不满足的杨存也跟着在心中激荡,将手臂往前探,摸到越隆的大腿。尤其
是大腿的根部,且四指往靠紧合拢的双腿间开始挤。

  因为隔着衣服,未必会有一心想要的销魂感触,但是那番景象看在眼里,却
又是不一样的滋味。尤其是对越隆来说,此时杨存哪怕是轻微的动作,也足以在
她的心海引起不一样的悸动。

  因为紧张,所以紧促喘息中一呼一吸之间的热气便连同暗香悉数往杨存的俊
颜上喷洒过去。近在咫尺的杨存盯住那一抹殷红,毫不客气往前一倾,松开玉耳,
便将越隆的嫩唇含进自己口中。

  「呀……」直到被霸道地撬开牙关,杨存以灵舌长驱直入,在口腔中肆意搅
起一阵惊涛骇浪,越隆的大脑才开始有了惊醒的迹象,双眼猛然睁大,急忙就要
挣脱。

  正尽情吸吮着越隆口中琼浆玉液,享受着那分独特美好的杨存猛然间被打断,
看着越隆带着恐慌的眼神,意犹未尽伸舌舔舔自己的嘴唇,尤其看到越隆娇艳欲
滴的红唇越来越红艳的时候,暗沉的眼色中总算有了心满意足的感受。

  嘻嘻,这个女人是老子的了。

  杨存下意识的动作让越隆更加仓惶。意识到什么之后显得更加慌张,想要起
身,却发现杨存的手臂依旧牢牢控制在她的腰间。

  在杨存这番作为下,越隆晶莹如玉的肌肤逐渐渗出一层淡薄温热的汗珠。娇
艳动人的俏脸微微泛红,带着成熟苹果般诱人的光泽。那分肉感与诱人的汁液恨
不让人想一口咬下去,一双美眸波光流转,楚楚动人之姿如一湾春水。大概是因
为紧张的缘故,娇美挺俏的琼鼻,鼻翼微微鼓动。

  若说这样一个妙人儿是个男儿身,那未免太伤人心了。纵使本无龙阳之好,
面对如此佳人,恐怕也会忍不住想试探那种禁忌一番。

  好在从见到越隆的第一眼起,杨存便心知肚明对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身。
因此也不必在心理上为难自己。

  「怎么?越隆侍卫,这是怕本公?」杨存轻佻一笑,已经不满足于隔着衣服
的挑逗。大掌一动,便毫不客气探进越隆的衣襟里,伸手一探,果然是缠紧的束
带。

  「公爷……」越隆娇躯一颤,顾念杨存的伤势不敢乱动。不过杨存这般猥亵
的动作还是让她忍不住微微战栗,温热的气流因为那一句轻唤开始自红润诱人的
唇瓣间溢出,喷洒近在咫尺的杨存侧脸上。

  痒痒的触感传到自己脸部肌肉直达神经末端,瞬间点燃杨存内心的欲望。原
本还是星星之火,现在却急速转化为燎原之势,由刚才的丝丝酥麻化为熊熊烈火。

  一股压抑不住的热流顺着小腹直冲下体,胯下的坚挺之物瞬间竖起。

  这一勃起可不得了,因为杨存是从后面抱着越隆,这一下刚好顶到她的臀部
敏感处,使得她心中一惊,转过头背对着杨存的侧脸,身体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从杨存的视线看来,越隆耳根一片绯红之色。由此可以推敲出她此刻的脸上
该是何等撩人的颜色了。

  无论是男是女,这次越隆的反应一看便知,而且还是一个雏儿。男女之事虽
然不见得有多懂,但是此刻杨存的意味如此明显,她应当也猜测得出七、八分了。
至于抵在臀部的羞人之物,杨存不确定她一定明白那是什么,单从她僵直着身体
极力向前、想逃开的动作,便可得知她的不安。

  想逃?杨存微微一笑,都已经到这种地步,若是让你走了,我还能算是爷儿
们吗?奸笑两声,便夸张地假意呻吟——句,狠狠皱起眉宇。

  越隆果真再也不敢动弹,之前娇羞的脸上有了慌张之色,急忙问道:「公爷
……您……没事吧?」

  看样子本来是想要转身细细查看一番,却因为被杨存抱着的缘故而无法转。

  「咳咳……我……没事……」

  话是回得费力,可惜身处焦急之中,一心挂念杨存伤势的越隆却错过杨存眼
中一闪而逝的精光及他掌下的动作。等到回神之际,肩头已经微凉,低头一看,
才知道自己的腰带非但在不知不觉间被解开,连衣裳也褪去大半。

  唇鼻下是如凝脂般美玉的香肩,隐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将杨存的雄性荷尔
蒙一波接一波推高。本该是波涛汹涌的景色却被束缚在纯白色的束带下,看起来
束极紧。杨存盯着,便忍不住生出许多心疼。

  被这样束缚着岂能舒服?这越隆倒是挺不懂得爱惜自己啊!心中有了责备之
意,眼前又是如此美飘的香肩,杨存二话不说,低下头吻住一块肌肤便开始吸吮,
等到上面有了一点红梅、有了专属于自己的印记之后,方才松开。

  「公……公爷……您不要这样。卑职虽……虽……却喜好正常,这龙阳之癖
实在是……」越隆此话分明是从齿缝之间挤出来。纵使隔着层层厚实的束带,杨
存也清楚感受到掌下那种不规律却又比往日快上一倍不止的心跳。

  眼看身份即将被揭穿,越隆心中自是忍不住的慌张,换做平时早就伸手推开,
哪容得了别人如此轻薄?就算他是世袭敬国公又怎样?若是自己不愿意,对方还
能强迫自己不成?

  可是偏偏不能如此。

  不说杨存现在重伤在身,自己一个把持不住的动作很有可能会造成他再次受
伤,如今这种四面楚歌的形势容不得她冒险。就单说为了自己以后打算的那点小
心思,她也输不起。

  所以她只好忍着不动,只希望自己的话能让杨存打消随之而来的动作。在一
品楼的时间虽算不上多长,越隆还是知道这位年轻的国公爷可是藏着不止一房的
美娇娘。人不风流枉少年,这本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不曾听说他就有这种
特殊的嗜好啊?

  今日他这样对待自己,莫非是……莫非是……只要想到那个可能,越隆的心
就无法继续保持冷静。

  那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迟早杨存都会知道,但绝对不会是现在。联想起还
在一品楼中杨存便表现出对自己的暖昧之意……嘶,明明后背上紧贴着的是杨存
滚烫的胸膛,但为什么自己的心中却是冰凉一片?

  而杨存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碎越隆零星到可怜的奢望。

  「龙阳之癖?越隆侍卫喜好正常?呵呵,正巧,杨某的喜好也很正常呢,我
可是喜欢如假包换的……女人。」

  因为紧贴着越隆耳边,杨存这番话说得格外暖昧,尤其是最后的女人两个字,
音也咬得重一些,心中更是忍不住狂笑。连束带都被自己瞧见,还想嘴硬说她是
男儿身?这世上又有哪个男子会没事系个束带?

  自欺欺人也不过如此了。

  「那……即使如此,公爷又为何要这样对待卑职?卑职可是男儿之身,您这
样做,是侮辱卑职吗?」越隆的音色中染上恼意,应该是想为她自己打气。可惜
中气本来就不够,这分强撑还真没有什么震慑人的威力。

  杨存突然有些无语了。「呵呵,是吗?」

  看着越隆隐隐期盼的目光,杨存以自己的脸轻抚越隆的脸颊,干脆将这分一
触即燃的炙热延续到底。杨存又将自己的柔唇贴近她的耳际,几乎吻上了那如玉
般的耳垂,朝着越隆吐出缕缕温润潮湿的风,轻声说:「越隆侍卫,既然你我都
是男人,而且杨某绝对保证自己的喜好正常,那我们来打个赌好吗?」

  一张也算英俊的脸加上噙在嘴角那抹邪肆的笑意,这样的杨存未必没有让女
人当场犯花痴的资本。唯独可惜的是杨存的笑容中还是带着一股无法泯灭的且与
生俱来的猥亵,硬生生破坏这分本该是旖旎唯美的画面。

  此生唯一的败笔是,宅男永远都是宅男,即使是穿越重生成为高富帅,骨子
里猥亵还是依旧存在。

  杨存认为这没有什么不好。老子对自己是宅男骄傲得很,比起高富帅的优越,
宅男的逆袭似乎更加有成就感?

  尤其是看到自己怀中这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导致脸色彻底变得苍白的神秘
女人。

  「让杨某解了这条束带,若越隆侍卫果真是男儿身,杨某绝对不会为难,立
刻放你离开。但若是这束带之下另有别种风情的话……杨某不才,但好歹这藐视
欺瞒国公的罪名也不是微不足道吧?到时候你只要乖乖让我吃了就好,如何?」
不得不说,有时候这种厚颜无耻的卑鄙也是一种境界。而「吃」的真正含义,杨
存自认这位侍卫大人还不至于愚蠢到他有吃人肉的嗜好。

  拿自己的身份威胁一个女人就范,似乎真是有些让人不齿,好在这种不齿对
杨存来说本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而越隆真实的身份也未
必是自己可以威胁了。

  也说不准是哪里来的笃定,杨存就是吃定她不会在这种时候暴露出自己真实
身份。那么趁现在自己占了上风,赶紧将人吃干抹尽好了。

  「如何?」明明已经逼得人家无路可退,杨存却还是加上了一句根本不需要
存在的问话。轻柔地往越隆的脖颈间吹一口气,眼看她下意识缩起脖子,这才含
着笑意微微松开越隆,低下头,牙齿咬上束带的带结,缓缓抽开。

  缕缕温热的风吹得越隆后颈痒痒的,下意识的动作之外,还有一种奇妙的从
来未曾感受过的微弱电流流遍全身,引起她浑身一阵酥软。

  这种感觉如此奇怪,莫非是自己病了?尤其是呼吸之间总是感觉心肺间的空
气似乎不够用一般。心里想着,也许出门换口新鲜的气体便会好转,无奈根本动
弹不得。

  随着一条温热的舌在后颈间肆意游走的动作,留下的灼热气息与空气接触之
后留下的微凉感触,一股莫名让她脸红心跳的微热在小腹中缓缓流转起来。这种
变化让越隆被架空的心忍不住慌乱起来。

  想也不想地就要避开,口中微喘:「公爷,您……」出口才惊觉那种类似呻
吟的呢喃似乎还有火上加油的趋势。尤其是抵住自己臀部的坚硬感变得更加凶猛,
即使隔着衣料,那种炽热也让她窘迫不已。

  「怎么了?既然我不曾听到你的反对,那就当做是你答应了。」杨存暗笑,
下半身的龙根胀得难受,幸好还控制在可以忍受的程度。怀中这具愈来愈软的身
子今儿个是上定了。

  温香软玉在怀,不吃对不起老二。不过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似乎很不妙?想
到这一点的还真不只杨存一个。

  听完杨存分明是自作主张却还要声称是自己默许的赌局,越隆愣住了,下意
识就开口否定道:「卑职……卑职没有,公爷误会了。」

  「哦?这样啊?」眼中闪现淫荡的光芒,杨存笑得一脸无辜,说:「可是已
经来不及了呢!」

  胸肺之间突然减轻的压迫让越隆明白自己大势已去。设想,到了如今这种地
步,还妄想着让拥住自己的这个男人放过自己,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想自己堂
堂……终究有些不大甘心。

  不对,总有办法,总是有的。大脑急速运转,墨玉般的眼珠也跟着转动。杨
存并不阻止越隆做垂死挣扎,想出什么拒绝自己的理由。当然,手下的动作没有。

  随着束带一圈一圈被解开,杨存清楚感觉到掌下的波涛汹涌已经急不可耐想
跳出来的呐喊声。那样的迫不及待,就像是焦急地等着要自己蹂躏。那分美妙的
手感光是想象就忍不住心胸澎湃。

  快了,只要再一圈就好。瑰红色的肚兜已经映入杨存眼帘,那下面就是令无
数男人皆为向往的春光美景。原本的平坦已不复存在,在雪白束带的撤离下逐渐
顶起一双高高的山峰,一看就知道有料。

  真是的,这样一双绝世的宝贝,越隆怎么忍心将其雪藏令其受罪?决定了,
今晚就用它们取悦自己。

  「公爷……」在剩下最后一圈时,越隆猛然出手按下杨存的大掌。因为是顺
势的动作,杨存的大掌便「巧合」地压在其中一顶山峰上。即使隔着肚兜,杨存
都不得不赞叹。这么充满弹性的丰满双峰简直就被那层层叠叠的束带暴殄天物了
嘛?到底是谁发明这种残忍的东西?

  越隆也觉察不妥,在杨存掌下真实的感触中,自己的心也跟着一颤。不仅如
此,小腹的那股热流中似乎也隐隐有了一种莫名的渴望,可是具体渴望些什么却
又不得而知。

  纵使错了,纵使悸动,也不得不强忍着。如今箭在弦上,一个不小心,自己
就会落得葬身虎腹的下场。

  强忍着心头的不适,越隆硬着头皮开口道:「公爷这个赌注未免有些不妥。
卑职欺蹒了公爷,自当受罚。但是如今公爷身体着实不易劳动,若有什么不测,
卑职岂不是罪过?」

  「所以呢?」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打算,杨存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依旧
不停以舌尖在越隆的美背上游走。被按住的大手改为钳制越隆的身体,另一只禁
锢在她腰间的手却松了,抓住袍角往上提,然后隔着亵裤逐渐往神秘的三角地带
深入探索。

  因为杨存的小动作,越隆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也不知是因为惧怕还是其他原
因。脊背是僵硬的,双腿下意识地夹得更紧,不然杨存得逞。这种情况下还得一
心二用回答着杨存的话,说:「所以公爷当以身体为重,至于卑职的罪过,这便
出去领上十个几板子以泄公爷之怒。」

  杨存听出越隆在这句话中赌气的成分,忍不住在心中暗笑不已。不管是什么
身份、身负什么样的使命,她终究是个女孩子,和自己这种私藏城墙当脸皮的痞
子打交道,简直就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别这样啊,你要知道,我可是最心疼女人的,又怎么能眼看着你受苦呢?
至于本公的身体,难道越隆侍卫就不曾听说过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吗?放心,我很会疼女人的,一定会好好伺候你,让你很舒服。」

  杨存的话让越隆抖得更加厉害。杨存探头去看,在那张娇艳如花的容颜上,
看到一种再怎么看也不会陌生的情绪。那种情绪曾经很清楚地在金刚印的世界中
让魔门小妖女第一次为自己口爆之际看见过,没想今日又看到了。

  那种情绪被称之为「屈辱」。

  略一使力,杨存就挣脱越隆的手,然后大手一挥,被解开的束带如同一只鸟,
连同用被舌尖解开带子的肚兜一起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落地,眼角的余光便看
到一双挣脱束缚的脱兔晃动。

  那样的诱人,让纵使玩弄过许多嫩乳的杨存差点喷鼻血。

  「啊……不要……」越隆惊叫一声,双臂环胸,居然趁杨存没有任何防备之
际奋力起身,退至几步之外,看向杨存的眼神中带着控诉的怨言。

  真是可惜了,还没细细观赏一番呢。望着被越隆护在手下有些侧漏的美乳,
杨存心中一整个遗憾啊!不过不急,爷就不信今晚吃不了这个美人。

  越隆那种不知名的药汁虽然有效,但也仅限于起身之类。想下床追人,杨存
还真没有那种能耐。到了这种时候,他反倒不急了。将手指搁在鼻翼下轻轻嗅着,
回味着指尖沾染的幽香时,还似笑非笑盯住越隆的眼。

  嘴上说说而已,像杨存这种也算惜命的人,怎么会真的做出那种「牡丹花下
死,做鬼也风流」的豪情壮志?不过是心中有所倚仗罢了。因为这个倚仗,杨存
断定越隆现在不会就这样离开。她……甚至是她身后的人,可是还指望自己当枪
使呢!

  因为身体里有一个与这个时代完全不搭的灵魂,所以那些忠君爱国的教诲在
杨存眼中都是狗屁。敬畏你是一回事,为了你卖命又是另外一回事。也许下一秒
等着自己的就是奔赴黄泉的命运,在这之前,本就不是心底善良之人的自己向他
们要那些利息总不过分吧?

  至于利息有很多种方式……例如,眼前这个被自己剥到半裸、过去一直以男
装示人,实际上却是个大美人的老皇帝贴身侍卫?

  话说如果她是老皇帝的女人,这算不算也是虎口拔牙?一种想法在杨存脑中
生成,他的心就变得越来越冷。

  越隆一抬头,一双含嗔的眼眸对上的就是眼中像有万年寒冰的杨存。她顿时
怔住,全身有些发抖的同时,也在心中暗忖:这个男人怎地变脸变得这么快?仿
佛刚才那个轻佻猥襄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不知为何,越隆突然想起初见杨存时对方的高深莫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同时也疑惑,其实刚才这个年轻的男人并未对自己动情,一切不过只是个假象?
若是那样,那实在太可怕了。可是那种真实的感触……

  想到这里,好奇的目光便悄悄移至杨存胯下。

  杨存刚刚才有所收敛的欲火因为越隆这一个疑惑的动作又上涨三分。其实还
真是越隆想错了,像杨存这样的色胚,动情是真的,不过就是突然对眼前这个女
人又产生几许好奇而已。

  玩味地看着越隆那张茫然中带着好奇的眼眸,杨存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
营造出一种别具深奥的气场,才拿出一句话在口中细细咀嚼,声音不大,足以让
越隆听到。

  「当今圣上的贴身侍卫啊?」或许有心,或许无意,「贴身」二字被咬得格
外响亮。

  越隆眼神闪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什么,急忙开口回道:「不是公爷想得那样。」

  「哦?」杨存双眼微眯,道:「那是哪样?还是越隆侍卫觉得,本公想的是
哪样?」

  越隆语塞,无从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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